“夫君給的銀錢很足,妾身每日都按時吃飯,秦家送來的米糧也都是上好的。”
她頓了頓,不好意思道。
“感覺……感覺身子都長了些肉。”
顧明聞言,側頭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長些肉才好,之前太瘦了。”
“夫君在院學裡也一切都好嗎?夫子可有為難?同窗們……好相處嗎?”
蘇婉晴緊緊盯著,同樣關切著自己的伴侶。
“都好。”
顧銘笑了笑,將這幾日的經曆撿著趣事說給她聽。
“夫子嚴厲,卻也公正。同窗們也都還不錯,就是……”
他想起王皓哀嚎著抄書的模樣,不禁莞爾。
“就是讀書有些辛苦,前日夫子考校背書,可是難倒了不少人。”
“那夫君……”
蘇婉晴緊張地抬起頭。
“我自然是無礙的。”
顧銘語氣輕鬆地說道,仿佛那隻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隱去了熬夜抄書的辛苦。
不想讓妻子跟著自己憂心。
蘇婉晴聽他這麼說,才放下心來,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渦。
“夫君定然是最厲害的。”
顧銘腦海中又閃過秦望那張清冷孤傲的臉,以及最後那句不耐煩的“莫要聒噪”。
頓了頓,旋即繼續分享道:“舍友是個熱心腸的人,就是性子有些冷,不愛說話。”
他想起那杯深夜的茶,和那句關於《樂記》的指點,覺得“熱心腸”這個評價倒也不算完全說謊。
聽聞顧銘的衣食住行都安好,蘇婉晴才徹底放下心來。
她眉眼彎彎,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穿過幾條街巷,前方的市集漸漸熱鬨起來。
小販的叫賣聲,行人的說笑聲,混雜著食物的香氣,充滿了人間煙火的味道。
顧銘的目光被路邊一個首飾攤子吸引。
攤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銀匠,正低頭用小錘敲打著什麼,身前的紅絨布上,擺著幾樣素淨的銀飾。
其中一支蘭花樣式的簪子,尤其雅致。
那蘭花雕得栩栩如生,花瓣舒展,線條流暢,沒有多餘的綴飾,隻在花蕊處點了一粒細小的珍珠,在晨光下閃著溫潤的光。
“夫君?”
蘇婉晴見他停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瞧見了那支簪子。
她眼中閃過一絲喜愛,但很快便收回目光,隻當是夫君隨意看看。
顧銘卻轉過身,對那老銀匠問道。
“老丈,這支簪子,如何賣?”
老銀匠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打量了一下顧銘的穿著,見是院學的學子,便多了幾分客氣。
“公子好眼力。”
他拿起那支蘭花簪,在手中細細摩挲。
“這是小老兒新打的樣式,用的是足銀,手工繁複。公子若是誠心要,五兩銀子。”
“買了!”顧銘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院學的膳食相對便宜,加上他的紙墨還未用完,帶去的銀錢其實沒怎麼花。
然而蘇婉晴在旁邊卻聽得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拉了拉顧銘的衣袖。
“夫君,這……這太貴重了。”
“你的錢要留著買筆墨紙硯,不必為我破費,妾身不配。”
在她看來,自己不過是個罪臣之女,能得夫君庇護,安穩度日已是天大的福分,哪裡還敢奢求這些身外之物。
“不貴。”
沒等她再度拒絕,顧銘直接大手一揮,付完錢,將簪子穩穩地拿在手裡。
緊接著,不由分說地上前,將蘇婉晴發間的那根木簪拔下,然後將那支銀製蘭花簪,輕輕地插入她略有乾枯的發髻中。
冰涼的銀簪觸碰到頭皮,讓蘇婉晴的身子微微一顫。
“好了。”
顧銘退後一步,仔細端詳著,一字一句。
“很美,不過……是它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