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白子落下,輕鬆截斷了顧銘黑子的一條氣脈。
“此手猶豫,失了先機。”
“啪。”
又是一子落下,將顧銘好不容易圍起的一小片“實地”衝得七零八落。
“此處落子,隻顧眼前,未見大局。”
“啪。”
白子如同一柄尖刀,直插顧銘大龍的心腹之地。
“思慮不周,破綻百出。”
……
“愚鈍。”
當最後一顆黑子被提走,顧銘整條大龍的生機被徹底斷絕時,秦望放下了手中的白子,淡淡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一刻鐘的時間,剛剛好。
棋盤之上,黑子被殺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顧銘看著滿盤狼藉,額頭上已是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輸了,輸得體無完膚。
而且這更多是在對方有意放慢節奏進行指導的情況下,否則還會時間還會大大縮短。
可顧銘的心中,非但沒有半分沮喪,反而升起一股強烈的震撼與興趣。
這就是棋道嗎?
方寸之間,竟能演出如此驚心動魄的攻伐與算計。
這位玄暉兄的棋力當真是深不可測。
他站起身,鄭重地拱手作揖。
“多謝玄暉兄指點,我已決意,選擇棋院。”
他的語氣誠懇,帶著一絲被棋道魅力折服後的興奮。
秦望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雙疲憊的眸子裡,情緒深藏。
“你的資質,愚鈍不堪,每日還需勤加練習。”
他毫不留情地評價道,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說完,便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書架前,從下方取出一個包裹著青布的木盒,隨手放到了棋盤邊上。
“這副棋盤棋子,你拿去用。”
他的語氣,像是打發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
顧銘一愣,下意識地伸手撫上那木盒。
盒子由上好的楠木製成,入手溫潤,邊緣打磨得極為光滑,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他打開盒蓋,隻見裡麵靜靜躺著一副棋子。
黑子如墨,深邃沉靜。
白子似玉,溫潤通透。
每一顆棋子的大小、厚薄都近乎一致,觸手生涼,質感非凡。
這……絕非凡品。
顧銘雖不懂棋具,但也知道,這樣一副棋,也絕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怕是,最少也值個二十幾兩銀子。
他心中一震,連忙站起身。
“玄暉兄,此物太過貴重,我不能收。”
秦望卻連頭也未回,隻是走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重新鋪開了紙張,準備完成夫子罰抄的經義。
“我已有趁手的棋具,留著無用。”
他丟下淡淡的一句,聲音裡透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若不要,便扔了。”
顧銘看著那孤高的身影,隻好咽下拒絕。
將感激深埋在心底,鄭重地將棋盤與棋盒收好,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床頭。
“多謝玄暉兄。”
他低聲說道。
這一次,秦望沒有回應,舍內再次恢複寧靜。
顧銘稍稍平複了心緒,先是將今日夫子布置的課業完成,又將剩下的罰抄工工整整地謄寫完畢。
做完這一切,他才長舒一口氣。
窗外夜色漸濃,屋內燭火搖曳。
目光不自覺地瞥向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