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黑白交錯的棋子,不再是冰冷的石塊,而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彼此呼應,氣機流轉。
就在這一瞬間,他腦海中那本古樸的族譜,無聲地翻開了一頁。
【姓名:顧銘,字長生】
【年齡:19】
【功名:童生案首】
【天賦:落紙雲煙】
【科舉評定:】
【小七門:……棋(初窺門徑)……】
成了!
顧銘心中湧起一陣難以抑製的喜悅。
從“未入門”到“初窺門徑”,雖隻是一步之遙,卻意味著他真正踏入了棋道的大門。
這番指點,勝過自己埋頭苦學數月。
他望向秦望的眼神,更多了幾分真切的感激。
而下出的棋,也似乎無形中變了幾分味道。
少了幾分茫然,多了幾分章法。
秦望看著棋盤上這一手,那雙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亮光。
他拈著白子的手指微頓。
隨即,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揚,勾起極淡的弧度,又旋即隱去。
還不算蠢得無藥可救。
……
又過了十數手,顧銘看著棋盤上自己被蠶食殆儘的黑子,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站起身來,對著秦望鄭重地行了一禮。
“我輸了。”
他的聲音裡沒有絲毫頹喪,反而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暢快。
這一局棋,敗在意料之中,不過卻獲益良多。
秦望淡淡地一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認輸。
他並未多言,隻是緩緩將棋子一枚枚收回棋盒之中,動作優雅而從容。
周圍的學子們看著這一幕,心中的震撼早已無以複加。
今日聽到秦魁首說的話,比對方在棋院內一年半加起來還要多!
秦望收好棋子,站起身。
天色已經不早,夕陽的餘暉將庭院中的鬆柏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今日便到此。”
他環視一圈,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圍觀的學子們聞言,紛紛拱手行禮,不敢再做打擾,三三兩兩地散去。
隻是離去時,仍有不少人頻頻回頭,目光在顧銘和秦望之間來回逡巡,心中充滿猜測。
蕭衍走上前來,對著顧銘拱了拱手。
“這位師弟,麵生得很,不知高姓大名?”
顧銘連忙還禮。
“在下顧銘,字長生,丙一班學子,今日初到棋院。”
“顧長生……”
蕭衍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鄭重地點了點頭。
“能得玄暉兄如此看重,長生師弟日後必非池中之物,希望日後有機會,你我二人同弈。”
他很清楚,秦望的棋道水準遠在自己之上。
此人若是能一直被其指點,相信棋力很快便會提升上來。
到那時,說不得又會多出一位棋友。
他的話語懇切,已然將顧銘視作了同道中人。
人群中的張揚,臉色早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看著成為全場焦點的顧銘,隻覺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巨石,悶得他喘不過氣。
分明連棋都下得磕磕絆絆。
憑什麼?
他從小除了誦讀四書五經,便一心鑽研棋道,結果才在棋院排到第九,又怎會不想得到更高深之人的指點?
結果這個顧銘不過是剛來第一天,就得到魁首的眷顧!
這不公的際遇,讓他心中的嫉恨之火,越燒越旺。
他一言不發,拂袖而去,背影都帶著幾分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