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溫聲道。
“娘子,我們進屋說。”
進了屋,顧銘讓阿音先在門邊站著,自己則拉著蘇婉晴的手,將方才在巷弄裡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一遍。
他的語氣很平靜,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自己的考量,都解釋得清清楚楚。
蘇婉晴靜靜地聽著,目光不時地瞟向那個垂著頭、局促不安的瘦弱少女。
當聽到阿音身世,以及被賣入火坑的遭遇時,蘇婉晴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同情。
她自己便是從泥沼中掙紮出來的人,最能體會那種無助與絕望。
“夫君,就讓她留下吧。”
蘇婉晴握住顧銘的手,語氣溫柔而堅定。
“我們這兒正好有空著的廂房,多一個人,也隻是多一雙碗筷的事。”
顧銘見妻子不僅沒有反對,反而主動開口,心中最後一絲顧慮也煙消雲散。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阿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蘇婉晴和顧銘,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顧銘還是取來了筆墨。
他看著阿音,神色認真。
“口說無憑,需立字據。你既入我顧家,便要簽下賣身活契,日後若有背主之舉,我亦可憑此契書報官。你可願意?”
這雖是人之常情,卻也帶著幾分冷硬。
阿音卻沒有絲毫猶豫。
“奴婢願意!”
顧銘很快寫好契書,阿音不識字,便由顧銘念給她聽。
條款並不苛刻,隻寫明了自願為奴為婢,侍奉主家,不得背叛雲雲。
聽罷,阿音毫不遲疑地咬破指尖,在契書的末尾,按下了自己鮮紅的指印。
顧銘將契書收好。
自此,這個家裡,便多了一位新成員。
阿音的勤快,超出顧銘和蘇婉晴的想象。
放下契書的下一刻,她便像是上緊發條的陀螺,一刻不停地在小院裡忙碌起來。
先是將顧銘買回來的竹紙整齊地碼放在書房案頭。
然後取了掃帚,將院子裡的落葉掃得乾乾淨淨。
緊接著又打了水,將屋裡屋外的桌椅門窗都擦拭一遍。
整個小院,不過半個時辰,便被她收拾得煥然一新,窗明幾淨。
傍晚時分,又到了蘇婉晴喝藥的時辰。
顧銘剛要去廚房生火,阿音卻已搶先一步。
“公子,這種粗活讓阿音來就好!”
她手腳麻利地引火、添柴,將藥罐穩穩地放在爐上,又仔細詢問了火候大小,煎藥時間等,便守在爐邊,寸步不離。
顧銘看著她熟練的動作,一時竟有些無所適從。
藥熬好了,阿音用布巾裹著滾燙的藥罐,將藥汁倒入碗中。
她又端來一盆涼水,將藥碗放入其中,不斷更換涼水,讓藥汁能以最快的速度降到適口的溫度。
做完這一切,她才將藥碗和一碟棗糕,一同恭敬地端到蘇婉晴麵前。
“夫人,喝藥了。”
蘇婉晴接過藥碗,看著眼前這個忙得滿頭細汗的少女,眼中滿是疼惜。
她喝完藥,吃了棗糕,拉著阿音的手,柔聲說。
“阿音,辛苦你了,快歇歇吧。”
阿音卻笑著搖頭。
“不辛苦,能伺候夫人,是阿音的福氣。”
她很聰明,在短暫的觀察後,便敏銳地察覺到,在這個家裡,顧銘對蘇婉晴是何等的珍視與尊重。
討好這位溫柔善良的女主人,遠比直接討好男主人要來得更穩妥,也更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