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出來了。”
“接下來,又要做什麼呢?”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顫抖,像是迷途的羔羊,在向著虛無尋求答案。
月光下,那雙明亮的琥珀色眸子,泛起了淡淡的水霧。
……
翌日,天光微熹,顧銘便已醒來。
他悄無聲息地起身,穿好衣衫,來到院中。
庭院裡,一道瘦小的身影已經開始忙碌。
阿音正拿著一把半舊的掃帚,一絲不苟地清掃著院中的落葉。
她的動作很輕,幾乎沒有揚起什麼塵土,隻是將落葉與塵埃,一點點地歸攏到角落。
顧明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站在廊下看著。
他發現,這個叫阿音的姑娘,確實是個乾活的料子。
她不僅僅是勤快,更難得的是,眼中永遠有活。
掃完地,她便去井邊提水,先將昨夜換下的衣物浸泡起來,又仔細地將廚房的灶台、水缸擦拭得乾乾淨淨。
做完這一切,她才開始生火,準備早飯。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有條不紊。
顧銘暗自點頭,心中愈發覺得,留下她是個正確的決定。
有她在,再有秦大娘時不時地照拂一二,自己即便不在家中,婉晴也能被照顧得很好。
早飯依舊是清粥小菜,卻比往日裡多了幾分精致。
阿音將醃好的黃瓜切成細絲,用香油拌了,又臥了兩個溏心的雞蛋,恭恭敬敬地擺在顧銘和蘇婉晴麵前。
席間,她更是眼觀六路,時刻注意著蘇婉晴的需求。
見蘇婉晴的粥碗見了底,她便立刻上前添滿。
見蘇婉晴多夾了兩筷子拌黃瓜,她便不動聲色地將那碟小菜往蘇婉前那邊推了推。
蘇婉晴對這個貼心的小丫鬟顯然也十分滿意,臉上一直掛著溫和的笑意,沒有任何女主人的架勢。
一頓早飯,吃得是其樂融融。
顧銘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漸漸淡去。
不管這姑娘來曆如何,至少眼下,她對婉晴是真心實意的。
這就夠了。
飯後,顧銘便要動身前往院學。
蘇婉晴為他整理好衣襟,柔聲叮囑道:“夫君在院學要好生照顧自己,莫要太過勞累。”
“嗯,我省得。”
顧銘笑著應下,又看向一旁侍立的阿音。
“家中就交給你了,照顧好夫人。”
“公子放心,”阿音連忙躬身,“奴婢定會儘心儘力。”
顧銘點了點頭,轉身回到書房,拿起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書篋。
在將幾本書稿放入書篋時,他的指尖觸碰到一個紙卷。
那是昨夜阿音按了手印的賣身活契。
顧銘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看了一眼屋外正陪著蘇婉晴說話的阿音,少女的臉上洋溢著純粹的笑容,看起來人畜無害。
他沉吟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將那份契書拿出來。
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雖信自己的眼光,也信婉晴的判斷,但多留一個心眼兒,總歸不是壞事。
將這份關係著一個少女身家性命的契書,與聖賢書、自己的心血話本放在一處,隨身帶著,才是最穩妥的。
顧銘將書篋背好,與妻、婢二人道彆,邁步走出小院。
清晨的陽光灑在他月白色的學子服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向著白鷺院學的方向延伸而去。
院內,蘇婉晴看著夫君遠去的背影,眼中滿是不舍。
阿音則乖巧地站在一旁,直到那背影消失在巷弄的拐角,她才收回目光,扶著蘇婉晴的手臂,輕聲說道。
“夫人,外麵風大,我們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