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內,其餘幾位夫子也紛紛湊了過來,傳閱著顧銘的卷子。
“嘶……好字!當真是好字!”
“這策論的見地,確實不凡,比我班上那些隻知死記硬背的學子,強出太多。”
“這份卷子,當為此次小考丙班之魁首!”
議論聲中,一位負責批閱律法部分的夫子指著卷子末尾,微微皺眉。
“隻是,這律法與詩作,似乎就平庸了些。”
他將卷子遞給眾人。
“律法題答得中規中矩,不出錯,也無亮點。至於這首《春燕》詩……”
眾人看去,隻見那首五言絕句,確實隻能算作平平。
格律工整,用詞淺白,與那驚才絕豔的書法和新穎的策論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這倒也正常。”
魏清遠接過話頭,神色平靜。
“人非聖賢,豈能樣樣精通?此子入學時,趙夫子便評他偏科嚴重。如今看來,他已在經義策論上狠下了一番功夫,能有此進益,已是難能可貴。”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
“小考的目的,本就是查漏補缺,鞭策上進。以他這篇策論與這手書法,足以彌補其他短處。依老夫看,此卷,當為上上之選。”
魏清遠在丙班夫子中威望甚高,他一錘定音,眾人也再無異議。
畢竟,那書法與策論帶來的震撼太過強烈,足以掩蓋一切瑕疵。
這份編號為“丙柒拾叁”的卷子,被鄭重地放在了所有批閱完畢的卷宗最頂端。
……
夕陽的餘暉穿過窗欞,顧銘在一片安然的靜謐中悠悠轉醒。
他緩緩坐起身,毫無雅性的伸個懶腰,隻覺得渾身酣暢淋漓的酸軟。
三日複習真的是費心又費力,自己是新生,不懂規則,此次純屬是臨時抱佛腳了。
正準備下床倒杯水,柒舍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秦望從門外走進來。
看到顧銘醒來,腳步微微一頓。
“我吵到你了。”
聲音清清冷冷,聽不出太多情緒,但顧銘卻能從中分辨出一絲歉意。
“無妨,本就睡夠了。”他笑了笑。
秦望那雙清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極淡的波瀾,卻也隻是點了點頭,便徑直走向自己西側的床榻,隱於屏風之後。
顧銘也不以為意,給自己倒了杯水,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驅散睡醒後的最後一絲混沌。
衣料摩擦的細碎聲響在屏風後響起,等秦望從屏風後出來時,已經脫下外衫,解開死板的束發,簡單挽出一個男子發髻,更顯得身材小巧,麵容精致。
顧銘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看著對方那瓷白的肌膚與清冷的眉眼,腦中竟沒來由地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這秦望若是個女子,扮上戲裝,怕是天底下最好的旦角。
當然,他隻敢在心裡腹誹一句,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
收回思緒,走到自己的書案前坐下。
閒著也是閒著,本打算回顧回顧考試內容,在整理桌案時,顧銘卻心中一動,想起自己未完的話本,也想起某人那雙在窘迫中依舊閃爍著渴望的眼睛。
從書篋中取出筆墨紙硯,在東側的書案前坐下。
細細研墨,清冽的墨香再次彌漫開來。
秦望的動作悄然一滯。
他知道顧銘要寫什麼。
是那個讓自己輾轉反側,牽腸掛肚的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