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顧銘與阿音皆是一愣。
屋內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這……”
“不必了,我自己來便好。”
顧銘下意識地便要開口拒絕。
他雖已來到這個世界數月,骨子裡終究還是個現代人,讓妻子之外的年輕女子為自己穿衣,總覺得說不出的彆扭。
阿音也抬起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眸子,不解地望向床榻上的蘇婉晴,眼神裡帶著一絲茫然與無措。
“怎麼?”
蘇婉晴的目光從顧銘身上轉到阿音臉上,語氣依舊溫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柔和。
“夫君是一家之主,合該如此。”
她輕輕攏了攏身上的寢衣,聲音裡透著幾分倦意。
“隻是我身子有些乏了,不然,便親自來了。”
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既點明了顧銘的身份,又解釋了自己為何不能親力親為,
顧銘到了嘴邊的話,就這麼被堵了回去。
他看著妻子那略帶倦色的臉龐,心中一軟,那點現代人所謂的彆扭,瞬間便被心疼所取代。
罷了,入鄉隨俗吧。
他若再推辭,反倒顯得小題大做,辜負了婉晴的一番體恤之心。
“好。”
顧銘輕輕頷首,算是應下。
得到允諾,阿音這才回過神來。
她取下顧銘昨日換下的那件青布襴衫。
走到床邊,垂落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一小片纖細的剪影。
“公子。”
她輕聲喚了一句,便將衣衫展開。
顧銘配合地伸開雙臂。
少女的動作起初還有些生疏,手指偶爾會碰到肌膚,帶來一絲微涼的觸感。
但很快,她便適應過來,動作變得熟練而又麻利,仿佛早已做過千百遍。
取過外袍,理平衣襟,係上腰帶,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蘇婉晴靜靜地坐在床邊,細細地觀察著阿音的神情。
她預想中的羞澀、慌亂、臉紅心跳,一樣都沒有出現。
眼前的少女,螓首低垂,神情專注而平靜,那雙靈動的琥珀色眸子裡,沒有絲毫尋常少女麵對異性時的羞赧與情愫,有的,隻是一種近乎於本能的、服務他人的平靜。
就好像,為夫君穿衣,與在廚房裡切菜、在院子裡洗衣,並無任何分彆。
蘇婉晴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看來,是自己想岔了。
阿音這丫頭是個有主意的。
夫君待她有收留之恩,她心中所想,怕也隻是報恩罷了,未必存了那份心思。
自己這般突兀,若是讓她誤會了,起了隔閡,反倒不美。
也罷,此事,終究是急不得的。
……
休沐的時光平靜而又溫馨。
顧銘白日裡溫習經義,為府試做著準備。
蘇婉晴則在一旁靜靜地為他研墨,或是捧著針線籃子,繡著花樣。
阿音洗去偽裝後,初時還有些拘謹,但在蘇婉晴的溫言軟語下,也漸漸放開了。
小院裡,時常能聽到她哼著些不知名的小調,輕快靈動,給這個安靜的家,平添幾分鮮活的生氣。
又是一天過去,離彆的清晨總是來得格外早。
天色未亮,顧銘便已起身。
臨走前,他將《學破至巔》剩下的稿酬定金,儘數取出,鄭重地交到蘇婉晴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