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柒舍,天色已晚。
啪!
啪!
啪!
棋子落在棋盤,發出清脆的聲響。
擺好陣仗,秦望纖長的手指拈起一枚黑子,點在棋盤的某個位置。
“你當時若走這裡,而非強行衝殺,白子的大龍便會被截斷,攻守之勢,瞬間易位。”
燈火映照著她清冷如玉的側臉,聲音清晰而又冷靜。
顧銘湊過去,凝神細看,腦中飛速推演。
片刻之後,他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果然,一步之差,天壤之彆。
秦望沒有給他太多感慨的時間,繼續推演著棋局,將他方才對弈中的疏漏與敗筆,一一剖析,講解得透徹無比。
這是剛才他們在棋院中所下的一盤。
棋院對弈,回來複盤,這是秦望決定的。
因為若是教學也在棋院,難保不會被人偷師。
她倒是無所謂,可顧銘想要在排名戰中獲得好名次,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隻是這份心思自然是沒有宣泄於口。
秦望的思維快得驚人,往往顧銘還在思考上一步的得失,她已經推演到了十步之後的變化。
這種近乎碾壓式的指導,讓顧銘深刻體會到了自己與真正天才之間的差距。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學得更快,吸收得更多。
不知不覺間,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複盤結束,秦望將棋子收好,神情間也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今天夫子並未留下什麼繁重的課業。
顧銘稍作歇息,便研好了墨,鋪開稿紙,準備繼續撰寫《學破至巔》的後續章節。
秦望也自覺地搬來了自己的坐墊,在顧銘身後不遠處坐下,取了一卷古籍,安靜地翻閱著。
這已然成了兩人之間的一種默契。
顧銘寫書,她便在一旁靜靜陪伴,等待著最新鮮的章節出爐。
舍內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以及書頁偶爾翻動的輕響,氣氛安寧而又和諧。
顧銘文思泉湧,下筆如飛。
不知過了多久,他擱下筆,活動了一下有些酸脹的手腕,目光不經意間一瞥,卻見秦望不知何時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正捧著一個精致小巧的紫銅手爐,默默地取暖。
顧銘見狀,不由得失笑。
“玄暉兄。”
他開口調侃道。
“這天氣一日暖過一日,眼看便要入夏了,你怎麼反倒用上這東西了?”
秦望聞言,抬起那雙清冷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她沒有說話,隻是將手爐往懷裡又攏了攏,便收回目光,繼續看向自己的書卷,給顧明留下一個清冷孤傲的側影。
一個清晰無比的白眼,儘在不言之中。
顧銘自討了個沒趣,摸了摸鼻子,也不再多言,重新提起筆,專心投入到自己的創作之中。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顧銘終於寫完了今日預定的份量,他吹乾墨跡,將稿子仔細整理好,這才長舒一口氣,轉身遞了過去。
“玄暉兄,今日的份。”
秦望放下手爐,伸手接過,一如既往地仔細品讀起來。
她的閱讀速度極快,目光在紙頁間飛速掃過,神情專注。
顧銘也不打擾,自顧自地倒了杯茶,慢慢啜飲,靜靜等待著自己第一位讀者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