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囂張與倨傲,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見的慌亂與驚懼。
“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喃喃自語,握著棋子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你……你使詐!”
張揚猛地抬起頭,憤然瞪著顧銘,聲音嘶啞。
他無法接受,自己引以為傲的攻勢,竟會在一個他從未放在眼裡的對手麵前,轟然崩塌。
顧銘聞言,隻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甚至連一絲多餘的情緒都未曾流露。
“張兄,落子無悔。”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張揚的臉上。
是啊,落子無悔。
棋盤之上,一步錯,步步錯。
怨不得旁人。
周圍的議論聲,此刻也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每一句都像是一根尖銳的刺,紮得他耳膜生疼。
“這局勢,怕是回天乏術了。”
“誰能想到,這張揚竟會犯下如此致命的失誤。”
“那不是失誤,是顧銘技高一籌,誘敵深入,張揚從一開始就落入了圈套。”
“看來這匹黑馬,成色十足啊。”
張揚的臉色愈發難看,額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目光重新投向棋盤,試圖從這片絕境之中,尋找到一絲生機。
然而,那條被斬斷的黑龍,如同擱淺的巨獸,在白子的汪洋中無力地掙紮,再無半分先前的威勢。
他不信邪!
張揚咬緊牙關,拈起一枚黑子,開始了瘋狂的反撲。
即便下出決定性的妙手,顧銘也依舊沒有喜形於色。
他並未乘勝追擊,而是不疾不徐地落下下一子,繼續鞏固著自己的防線,將那條被截斷的黑龍,牢牢地困在自己的包圍圈中。
穩。
秦望的教誨,如晨鐘暮鼓,在他心頭回響。
越是優勢,越不能急躁。
真正的獵手,懂得如何耐心地等待獵物耗儘最後一絲力氣。
張揚的棋路徹底亂了。
原本淩厲的攻勢,此刻變得毫無章法,充滿了破綻,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隻想用最蠻橫的方式,撕開一道口子。
然而,他麵對的,是冷靜得如同一塊寒冰的顧銘。
啪。
顧銘落子,不理會張揚那些虛張聲勢的進攻,隻是冷靜地,一步步地,收緊著包圍圈。
張揚攻一步,他便守一步。
張揚進一寸,他便退一尺,卻在退讓之間,悄然布下更多的陷阱。
整個棋局的節奏,被顧銘牢牢掌控。
張揚就像一隻被蛛網困住的飛蛾,越是掙紮,便被纏得越緊。
他的額上,冷汗涔涔而下,握著棋子的手抖得愈發厲害,好幾次都險些將棋子掉落在地。
庸手頻出。
在絕對的劣勢與心神大亂之下,他先前那引以為傲的棋力,早已蕩然無存。
每一步棋,都顯得那麼的急躁與愚蠢。
觀戰的學子們,臉上的神情也從最初的震驚,變為了此刻的感慨。
棋院前十,竟被打得如此狼狽,毫無還手之力。
蕭衍的臉上也閃過一絲淡淡失望。
他也曾與張揚對弈過,當時稍有驚訝於對方的實力。
卻沒想到此人的心性這般不堪。
棋局進行到末尾,張揚那條被困的大龍,已是奄奄一息,再無半點生機。
他雙目無神地看著棋盤,臉色慘白如紙。
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