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捏緊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聲音依舊清冷,她打斷道:“女兒自己的事,不用父親操心。”
“什麼叫不用管!”
秦沛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猛地一拍桌案,發出一聲悶響。
“你娘去得早,為父若再不多為你考量,將來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麵目去見她!”
秦明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倔強。
秦沛看著女兒與亡妻那如出一轍的眼神,心頭一軟。
“明月,為父知道你心氣高,可終究是要嫁人的。”
他緩了緩語氣,眼中流露出一絲疲憊。
“我秦家家大業大,無需靠你攀龍附鳳。”
“為父所求,不過是想讓你覓得良婿,一生安心順遂罷了。”
他頓了頓,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安排。
“明日,為父在府中設宴,請了一些天臨府的少年才俊過來,都曾是為父考量看重,並投資過的人選。”
“!!!”
秦明月的心,猛地一沉。
“你……”
秦沛看著她,目光不容置喙。
“你到時也在暗處,來看一看,若有中意的,為父便為你做主。”
“雖說他們都已娶過妻子,但讀書人避免不了這個,你……”
然而,還不等秦沛說完。
“我不去!”
秦明月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也尖銳了幾分,帶著毫不掩飾的抗拒。
不僅是對這件事本身的反感。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不勞父親費心!”
秦沛看著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中最後一點耐心也消磨殆儘。
他知道,尋常的勸慰,對這個主意大過天的女兒,根本無用。
“胡鬨!”
他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隻是這一次,眼中再無半分溫情,隻剩下不容違逆的威嚴。
“此事由不得你!”
他一字一頓,聲音冰冷。
“你若不看,從今往後,便再也彆想踏進白鷺院學半步!”
這番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劈在秦明月心頭。
去不了院學,意味著自己無法完成之前的抱負,隻能一輩子困於深宅大院。
不知為何,秦明月並沒有多麼難以接受。
隻是,如此便……見不到那個呆子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卻讓她瞬間慌神。
她看著父親那不容置喙的決絕眼神,知道這次,再無轉圜的餘地。
唇瓣被咬得發白,那份與生俱來的驕傲與堅持,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
最終,她還是緩緩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黯淡的剪影。
“……好。”
她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一個字。
聲音輕得,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說完,秦明月再也不想多待片刻,轉身便走。
那道清瘦的背影,顯得格外僵硬而又孤寂。
“砰。”
房門被輕輕帶上。
秦沛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眼中的怒意逐漸褪去,最終隻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他拿起桌上那遝名帖,一張張翻看。
目光在最上麵那張名帖上,停留了許久。
顧銘,字長生,縣試案首、府試案首、書道出眾,作有《破陣子》……
“但願……能入得了我這寶貝女兒的法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