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之內,隻剩下兩個麵麵相覷的丫鬟。
青兒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被一旁的朱兒眼疾手快地扶住。
“嚇……嚇死我了……”
她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哭腔。
……
顧銘走出那座二層小樓,向水榭行去。
殘陽如血,將庭院中的假山花木,都染上了一層淒豔的暖色。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孤單地投在青石板路上。
方才的喧囂與熱絡,早已如潮水般退去。
偌大的水榭之中,杯盤狼藉,人去樓空,隻剩下幾名仆役在默默地收拾著殘局。
主位之上,那道雍容的身影,卻依舊安坐。
秦沛端著一杯殘酒,目光悠遠,不知在想些什麼。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回過頭,當看到是顧銘時,放下酒杯,臉上重新掛起那和煦的笑容。
“長生。”
顧銘走到近前,躬身行禮。
“秦先生。”
“不必多禮。”
秦沛擺了擺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近前。
他親自為顧銘斟上一杯酒,目光裡帶著幾分探尋,溫聲問道。
“如何?”
短短兩個字,卻已包含了萬千詢問。
顧銘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他端起酒杯,卻沒有飲下,隻是看著杯中清澈的酒液,倒映出自己平靜的臉。
“秦小姐乃是天上明珠,光彩奪目。”
顧銘的言辭誠懇,態度卻也疏離得恰到好處。
他頓了頓,聲音愈發謙和。
“學生不過是鄉野頑石,自知高攀不起,不敢有半分癡心妄想。”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既是讚美,也是拒絕。
秦沛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深深地看了顧銘一眼,似乎想從那張平靜的臉上,看出幾分言不由衷。
然而,沒有。
那雙清澈的眸子裡,隻有坦然與真誠,沒有半分欲擒故縱的矯飾。
“唉……”
秦沛終是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將杯中殘酒一飲而儘。
那雙精明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失望。
“是老夫唐突了。”
他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幾分自嘲。
“也是我這女兒,眼界太高,終究是……無緣。”
雖然遺憾,但秦沛心中,對顧銘的欣賞卻又深了幾分。
麵對這潑天的富貴,不動心,不妄想,還能如此坦然地拒絕,此等心性,遠比那所謂的才華,更加難得。
這筆投資,即便沒能成為親上加親的買賣,有自己輔學使的身份在,也依舊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
顧銘見他並未動怒,心中鬆了口氣。
他不想因為此事,與這位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輔學使,產生什麼嫌隙。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顧銘心思一轉,主動開口,試圖將這尷尬的話題揭過。
“先生不必介懷。”
他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姻緣之事,講求緣法,強求不得。”
顧銘頓了頓,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況且,學生與令郎玄暉兄,在院學之中,乃是朝夕相處的舍友,更是誌同道合的好友。”
他想表達的意思很明確。
即便成不了翁婿,這份因秦望而起的香火情,也依舊在。
然而,這番話落入秦沛耳中,卻讓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令郎?
玄暉兄?
喝多了酒,秦沛的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
他下意識地皺起眉頭,眼中滿是茫然與不解。
“老夫就一個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