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一一回禮,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從書箱中取出經義策論,凝神靜讀。
窗外,晨風拂過,竹影搖曳,光斑在書頁上跳躍,一切都顯得靜謐而美好。
一上午的課業,在劉夫子那抑揚頓挫的講解中悄然流逝。
待到下學的鐘聲響起,顧銘走出觀瀾閣,目光掃過,熟悉的位置處,卻沒了此前一同與他用餐的人。,
顧銘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這是……怕麵對他了嗎?
顧銘也不在意,獨自一人前往膳堂用了午飯,又在院學裡尋了個僻靜的亭子,溫習半個時辰的功課,這才不緊不慢地返回觀瀾閣。
一下午的時光,過得飛快。
待到暮色四合,最後一堂課業結束,學子們三三兩兩地結伴離去。
回到柒舍推開門,一股熟悉的、清冷的檀香氣息撲麵而來。
屋內,一盞燭火如豆,靜靜燃燒。
那道清瘦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口,端坐於西側的書案前,與以往所坐方向相反。
手中握著一卷書,姿態一如既往的清冷孤高,仿佛一座不會融化的冰雕。
聽到開門聲,那身影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顧銘將門輕輕帶上,打破了這份刻意的寧靜。
“玄暉兄,今日回來的倒是早。”
他的聲音溫和,帶著一絲笑意。
那道身影的肩膀,似乎又繃緊了幾分。
半晌,一個清冷中帶著幾分沙啞的單音,才從書案後傳來。
“嗯。”
顧銘也不點破,自顧自地走到自己的書案前,點燃了另一盞油燈。
溫暖的燭光,瞬間將屋子東側的昏暗驅散。
柒舍之內,兩豆燈火,一東一西,遙遙相對。
秦明月依舊背對著他,身形挺得筆直,像一杆孤傲的竹。
她手中的書卷,許久都未曾翻過一頁。
顧銘將書箱中的經義策論一一取出,整齊地碼放在案頭,目光悠然地望向窗外逐漸沉沉的夜色。
“昨日休沐,我去了一趟秦府赴宴。”
他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瑣事,卻如一顆石子,精準地投進了那片刻意維持的死寂裡。
秦明月握著書卷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些許。
她沒有回應,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未曾改變,仿佛根本沒有聽到。
顧銘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秦先生當真是熱情好客,宴席辦得極為風雅。”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語氣裡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感慨。
“席間,還有幸見到了令妹。”
哢。
一聲極輕的脆響。
是秦明月手中的書卷,被她無意識收緊的指節,捏出了一道清晰的折痕。
她依舊沒有回頭,隻是那清冷的聲音,終於從書案後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哦?是嗎?”
顧銘唇角那抹笑意,在燭光的掩映下,愈發深邃。
他像是完全沒有聽出對方語氣中的異樣,繼續用那副溫和的語調說道。
“令妹的棋藝,當真是高絕。”
“昨日宴上,她以青城山仙人譜為題,考較一眾學子,竟無一人能敵。”
顧銘說到這裡,故作驚奇地“呀”了一聲,仿佛剛剛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
“說來也巧,令妹所布下的棋局,竟與那日你我二人在青城山月下破解的仙人譜,一般無二。”
“玄暉兄,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