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樓的門虛掩著,陳雲裳推門而入。
隻見屋內燭火通明,而她的妹妹陳雲棲,正趴在榻上,翹起腳丫,香肩聳動,指尖不時翻動著書頁。
這番毫無所覺的模樣,儼然是入了迷。
陳雲裳的眉頭,皺得更緊。
“雲棲。”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清冷地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
榻上的少女身子猛地一顫,像是受驚的小鹿,抬起頭來。
當她看到來人是自己的姐姐時,那滿臉的淚痕還未擦乾,便急切地從床上爬起,光著腳就衝了過來,將手裡的書冊獻寶似的舉到陳雲裳麵前。
“姐姐!你快看!”
陳雲棲帶著濃重的鼻音,一雙杏眼哭得像熟透的桃子,臉上滿是義憤填膺的激動。
“這個林家太可惡了!他們怎麼能這麼對詩悅!她明明是嫡女,卻活得連個下人都不如!”
陳雲裳看著妹妹這副梨花帶雨,衣衫不整,甚至連鞋履都忘了穿的失態模樣,心中那份不悅又重了幾分。
她沒有去接那本書,隻是垂眸,目光落在妹妹那雙白嫩的玉足上。
“先把鞋穿上。”
她的語氣平淡,卻自有一股威嚴。
陳雲棲被她這話說得一噎,臉上的激動瞬間褪去,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她吐了吐舌尖,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縮腳趾,趕忙跑回榻邊,乖乖地將繡鞋穿好。
陳雲裳看著她這副模樣,無奈地歎了口氣,語氣稍緩。
“一本話本而已,何至於此?”
她走上前,用帕子輕輕為妹妹拭去臉上的淚痕。
“瞧你,眼睛都哭腫了,若是讓外人瞧見,還以為我們陳府苛待了你。”
陳雲棲任由姐姐為自己擦臉,嘴裡卻依舊不服氣地嘟囔著。
“可這書裡寫的實在是太氣人了!”
她拉著陳雲裳的衣袖,用力地搖晃著,像個撒嬌的孩子。
“姐姐,你都不知道,那個妾室有多壞,那個庶妹有多毒!還有她那個爹,簡直就不是人!詩悅太可憐了!”
陳雲裳聽著她這顛三倒四的控訴,隻覺得有些頭疼。
正想開口斥責幾句,可陳雲棲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準備好的說辭,儘數堵在喉嚨裡。
“姐姐,這本書是那個忘機先生寫的新書!”
“就是寫《學破至巔》的那個忘機先生!”
陳雲裳的動作,微微一頓。
忘機先生?
她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個讓她牽腸掛肚、日夜追更的故事,浮現出那個名為方運的少年,是如何從備受欺淩的廢柴,一步步逆襲,舌戰群儒,名動書院。
雖說是男子話本,可那酣暢淋漓的情節,那精妙絕倫的詩詞,即便她身為女子,都不得不讚歎一聲精彩。
她也曾數次派人去雅文軒詢問,那第三冊究竟何時才能刊印。
沒想到,第三冊沒等到,卻等來了這位忘機先生的新作。
陳雲裳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泛起一絲漣漪。
她看著妹妹手中那本名為《鸞鳳鳴朝》的書冊,目光陷入遲疑。
終於……
“拿來我瞧瞧。”
她的聲音,依舊維持著那份端莊與平靜,可那伸出的手,卻暴露了她內心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