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顧銘醒來時,身側的被褥已然冰涼。
他披衣起身,便聞到廚房裡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伴著淡淡的米粥香氣。
蘇婉晴已在灶前忙碌,晨光透過窗紙,為她素雅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醒了?”
她回過頭,臉上帶著溫婉的笑意。
“早飯快好了,夫君再歇息片刻吧。”
顧銘搖了搖頭,走上前,從身後輕輕環住她的腰身。
“不歇了,今日要回院學。”
他將下巴抵在她的肩窩,嗅著她發間清雅的皂角香,心中一片寧靜。
蘇婉晴的身子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來,任由他抱著。
“嗯,我給夫君準備了些換洗衣物,都已打包好了。”
她的聲音輕柔,聽不出任何異樣。
用過早飯,蘇婉晴將一個包裹遞到顧銘手中,又細心地為他整理好有些淩亂的衣領:
“夫君在院學,要照顧好自己。”
“嗯。”
顧銘點頭應著,握住她微涼的手。
“家中便辛苦你了。”
蘇婉晴莞爾一笑,眼眸清亮。
“有阿音在呢,夫君放心。”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
“若是有同窗好友,也可常請來家中坐坐,莫要失了禮數。”
顧銘心中一暖,隻當她是客氣,並未多想。
他鬆開手,轉身離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弄的拐角。
蘇婉晴站在門前,目送他遠去,直至再也看不見,臉上的笑容也依然溫暖和煦。
……
白鷺院學,觀瀾閣。
甲班的學堂內,早已坐滿了人。
夫子尚未到來。
清晨的陽光透過格窗,照得室內纖塵畢現,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與書卷氣。
顧銘回到自己的座位,放下書箱,揉了揉眉心,昨日那頓飯帶來的後續影響,依舊在他腦中盤旋。
他與秦明月如今的關係,變得愈發微妙。
正思索間,一名學役打扮的少年走到他桌前,恭敬地躬身行禮:
“敢問可是顧銘,顧長生公子?”
顧銘抬起頭,有些訝異:
“正是在下,何事?”
“院外有位貴客想請公子一見。”
“那位貴客說,他姓秦。”
顧銘的心,猛地一沉。
姓秦的貴客,除了秦沛,還能有誰?
他終究還是來找自己了。
顧銘心中念頭飛轉,麵上卻不動聲色,緩緩站起身,離開學堂。
“有勞帶路。”
……
院學外,一輛不起眼的青帷小車,靜靜地停在街角的一株老槐樹下。
顧銘跟著學役走上前,車簾掀開,露出秦沛那張儒雅卻不失威嚴的臉。
“上車說。”
他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
顧銘沒有猶豫,彎腰鑽入車廂。
車廂寬大,內部陳設簡潔,一張小小的梨木桌,兩隻軟墊,一爐燃著清香的檀木。
秦沛親自為他斟上一杯茶,茶湯色澤清亮,香氣氤氳:
“昨日,小女多有叨擾了。”
他開門見山,一句話便將所有的偽裝撕得粉碎。
顧銘端著茶杯的手,微微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