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猛地抬頭,黯淡的眼神重新燃起一絲微光。
“哦?”
他聲音裡帶著一絲急切。
林閒微微頷首。
“這位小師叔,並非科舉之才。性情也……頗為古怪。”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
“當年在師門,他也隻醉心琴道,對舉業毫無興趣。如今嘛……”
林閒端起茶盞又啜了一口,才繼續道:
“就在金寧府城,開了間小小琴館,以此為生。前幾日我去金寧府拜會舊友,還順道拜望過他。”
“金寧府?”
顧銘的心跳快了幾分。
先前他們就商議過去金寧尋師,蘇婉晴和阿音也是同意的。
“正是。”
林閒放下茶盞,看著顧銘。
“隻是,這位小師叔收徒,規矩極怪。非天資卓絕者,絕不收入門牆。”
“尋常學子,便是奉上千金,他也未必肯正眼瞧上一瞧。”
顧銘眼中光芒更盛。
天資?他可是身懷【絕對音感】的。
“師兄。”
顧銘身體前傾,語氣熱切。
“不知這位小師叔尊諱?琴館在府城何處?愚弟……愚弟願往一試!”
林閒看著顧銘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那是對前路的執著。他微微一笑。
“小師叔姓柳,單名一個徵字。琴館便在東市流泉巷深處,門口懸一塊漱玉木匾便是。”
他語速平緩。
“柳徵……”
顧銘默念著這個名字,牢牢記在心中。
“多謝師兄指點迷津!”
顧銘再次鄭重抱拳。
“銘必當親自前往金寧府,拜謁柳師叔。縱使師叔脾氣古怪,愚弟亦當竭誠以求!”
林閒擺擺手。
“舉手之勞。師弟才情不凡,或許真能入他法眼。”
他話鋒一轉,帶著幾分提醒。
“不過,此人脾性孤高,最厭俗禮。師弟前去,隻須坦誠相待,以琴論交即可。”
顧銘心領神會。
“愚弟明白。必以誠心與琴藝叩門。”
林閒滿意地點頭,他目光掃過漸沉的暮色。
“時辰不早,愚兄還要趕赴臨川縣上任。此去山遙水遠,公務繁雜,怕是難有閒暇。”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半舊的青衫。
“顧師弟若有閒暇,不妨多與愚兄書信往來。談琴論道,議政論策,皆無不可。”
顧銘連忙起身相送。
“林師兄厚誼,銘銘記於心。定當常修書信,向師兄討教。”
“師兄在臨川若有疑難,亦請不吝賜書,銘雖學識淺薄,必當竭慮以助。”
林閒含笑,眼中帶著讚許。
“好,師弟保重,愚兄先行一步。”
“師兄一路順風!保重!”
青衫身影帶著書童、護衛和師爺,消失在巷口的暮色裡。
顧銘站在院門口,望著林閒離去的方向,久久未動。
三天後。
暮色漫過窗欞。
顧銘擱下筆,指尖按著發脹的太陽穴。
這三天,他已翻遍了天臨府稍有名望的琴館。
回應不是客滿,便是婉拒。
最後一位須發皆白的老琴師,隔著屏風咳得撕心裂肺。
“小友見諒…老朽朽木,教不動了…”
希望如同燃儘的燭芯。
一點點暗下去。
“還是不成?”
秦明月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顧銘搖頭,嘴角扯出個無奈的弧度:
“天臨府…怕是無緣了。”
秦明月走近。
目光掃過桌上淩亂的紙筆。
“意料之中。此地琴道本就非其所長。”
她聲音平靜。
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書案邊緣。
“那便……”
顧銘抬眼,望向她。
眼神交彙處,彼此都讀懂了未儘之意。
“叫上婉晴和阿音,一起商量一下吧。”
晚飯後。
燈燭高燒。
正廳裡,暖光融融。
四人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