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銘。
張揚渾身的血都衝上腦海。
整個人死死地盯著顧銘,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那張俊朗依舊的臉。
那身乾淨的靛藍直裰。
那站在高處俯瞰的姿態……
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本就已經扭曲的心上。
他臉上的刀疤劇烈抽搐,如同活過來的蜈蚣。
儒袍下的手死死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身邊的兩個親信察覺異樣。
“二爺?怎麼了?”
其中一個低聲詢問。
張揚沒有理會手下。
他像一頭瀕死的野獸。
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嗬嗬聲。
拓印榜單上那猩紅的叉。
柳家人打贏官司的嘲弄、鄉親們的竊竊私語......
亡命奔逃、刀口舔血的日夜……
無數畫麵閃動,最終彙聚成船舷上那張平靜的臉。
張揚看了眼正在分贓的水匪。
瞬間陷入了沉思。
現在讓這些得了好處的水匪再去和豐運號搏命,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水匪數量遠超秦家護衛。
但水匪們搶到了貨,隻想儘快分贓走人。
誰還願意去啃那塊硬骨頭?
強行命令,彆說其他水寨不可能會聽他的。
就連下山龍也不會讓秋水泊跟著他打豐運號。
但這麼好的報仇機會,一旦錯過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而且他本身就得了花柳病,誰知道還能再活幾年。
張揚的呼吸變得粗重,眼中血絲密布。
大腦飛速運轉後。
張揚帶著兩個親信衝進了旁邊一艘船的主艙室。
“守住門口!任何人靠近,格殺勿論!”
兩個親信對視一眼。
雖不明所以,但立刻抽出兵刃。
一左一右守在艙門外。
艙內光線昏暗。
張揚像一頭困獸在狹窄的空間裡踱步。
目光掃過散落的貨單和賬簿。
最終定格在一疊蓋著秦記朱紅印章的貨單上。
撿起貨單,張揚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
竭力模仿貨單上那種略顯潦草卻工整的商用字體。
在豐運號貨物的後麵,多加了一行小字。
“蜀錦三百匹”。
吹乾墨跡後。
張揚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而冰冷的弧度。
將偽造的貨單小心折好,塞進自己貼身的衣襟裡。
做完這一切。
張揚深深吸了幾口氣,強行讓冷靜下來。
努力讓臉上的表情恢複平時的陰沉鎮定。
拉開艙門。
張揚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
“跟我來。”
他不再看豐運號的方向,帶著兩個心腹。
大步走向正在指揮分贓的下山龍。
......
顧銘的目光。
依舊鎖定在張揚身上。
看著他走向水匪頭領下山龍,與其交談。
隨後他似乎拿出了什麼東西給下山龍看。
下山龍接過那東西仔細看了看。
銅鈴般的眼睛猛地抬起。
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直勾勾地看向豐運號!
一匹蜀錦在金寧府的市價是二十五兩。
三百匹蜀錦就是七千五百兩,沒有任何水匪可以抵擋住這個誘惑。
和其他幾個水匪頭領交談了幾句後。
所有水匪都停下動作,朝著豐運號圍了過來。
趙鐵鷹臉色大變,喝道:
“拿了貨還不走,非要上來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