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你為什麼堅持讓爸媽送我到精英學校？”
電話的那頭沉默了很久，當程唯的聲音再次響起時失去了剛才的活躍：“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是在想，如果我不到岷東，現在這個年齡，應該已經接觸生意，說不定在跟著你全世界跑了。”說到這裡程千錦開了個玩笑緩和氣氛，“你就沒辦法拜托我幫你養魚了。”
“是啊……”程唯的一聲歎息裡充滿了對過去的回憶，“千錦，你要知道，以我們的家庭情況，爸媽一定為你規劃過整個人生，而那種人生無論是過程還是結果大概率會比你自己選擇的都要好。”
程千錦也認可程唯的說法，他並不是那種含著金勺子出生，住在城堡裡卻向往著所謂自由獨立的孩子，一方麵他成熟得很早，清楚家裡和外界的區彆，另一方麵他身上並沒有什麼富人孩子的責任和壓力，直白地說，在出色的程唯身後，他不需要承載父母的太多厚望。
“是啊。”程千錦眺望著校園的邊界，“我也經常揶揄自己，父母生我下來就是為了讓我享福的。”
程唯繼續說：“你坦然接受了作為程家次子的人生，哪怕這樣的人生已經被預設好了，對一個青春期的男孩來說，千錦，這方麵你真的非常懂事。”
程千錦撓撓頭：“哥，您這話說的，咱家這個條件有多少人夢寐以求啊，我還能嫌棄不成？”
“父母為你預設好了至少三十年的路，所以，這個年齡的你不用去做什麼抉擇，也沒必要去做什麼抉擇。其實，我當年也一樣，或者說，如今還是……”
正如剛才程千錦所想，程唯和自己的區彆在於身為兄長的他是繼承者，也是開拓者，未來還會是家庭和產業的守護者，他的人生在父母的規劃下隻會比自己更細致更嚴格。
“回到你的問題，支持你就讀精英學院，是因為我希望你能體驗到預設以外的人生，哪怕隻有一段時間。”程唯補充，“最好就是這段青春歲月。”
程千錦大概是知道的，在父母近乎沉重的希冀下，程唯並沒有一個太值得回憶的童年和青少年時光，一個人思想最豐富，活力最充沛，亦不需要承擔太多負責的年齡階段，程唯已經在履行著上述的那些身份了。
程唯抬頭看著漫天的繁星，它們或明或暗，然而在無垠的天幕中，更多的星星是根本無法被肉眼所見的：“這種念頭很可恥，因為世界上有太多人窮極一生也無法讓孩子企及你我的起點，而我卻產生過在優渥成長環境下的煩惱，乃至於現在還要為你考慮。”
“你覺得按照爸媽的規劃走完一生會有弊端？”
“不會。”程唯果斷地回答，“正因為如此我才說這種念頭可恥，但我依舊希望你能儘可能活出你自己的人生，尤其是在發現你有成為精英的天賦以後，我自以為，這便是上天在支持我的想法吧！”
兄弟倆都明白，待畢業以後程千錦一定會立刻放下精英的身份投身到家族產業之中，過去的一年多以及未來的兩年多所代表的意義，隻有程唯口中的，讓自己的弟弟體驗不一樣的人生。
“我的不思進取也來自於這份有恃無恐，在潛意識裡，我總覺得這樣的生活與未來無關，所以一直在告訴自己我遲早要回到那條‘正道’上去——原來，就算沒有學會心靈暗示，我也一直在心裡暗示自己啊！”程千錦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
“那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喜歡。”程千錦轉身看向屋內，和五位同學共同生活的空間，“發自真心地喜歡。”
“那我的抉擇就沒有錯。”程唯欣慰地說，“這也是我第一次做出完全在爸媽預期以外的抉擇。”
程千錦握緊手機：“哥，謝謝你！”
“如果要表示感謝，我希望你好好珍惜這段時光，以及相遇的人，無論未來如何。”程唯瞳孔裡的星星們閃爍著，“這是一種芸芸眾生負擔不起的奢侈。”
奢侈。
程千錦想起了在不久以前對聞菲菲說過的話，但自己不能和當時的聞菲菲一樣，她的奢侈來自於浪費，而自己必須把這份“奢侈”堅持下去。
父母給予我的生活、兄長給予我的抉擇、隊友給予我的寬容、上天給予我的與眾不同，我還真是個被百般寵愛著的人呢！
倘若不好好珍惜這份寵愛，又如何對得起不曾擁有這樣條件的人們？
假期特訓倒數第二天的上午，尹沐朝首次感覺到自己的潛能攻擊被程千錦完完全全地抵擋住了。
“程子？”尹沐朝睜大了眼睛，麵前程千錦的這種潛能外放的狀態他非常熟悉，“成，成功了！”
程千錦一邊體會著潛能暴漲的新境界，一邊享受著吹儘狂沙始到金的成就感，在過了將近十秒後，他才對一臉欣喜的尹沐朝說到：“不好意思，耽誤了你這麼久，還有，謝謝！”
尹沐朝立刻通知了其他隊友，另外四人不一會兒便來到了程千錦身邊。
“各位，謝謝了，真的非常感謝！”程千錦雙手合十，“以前我沒有察覺到，在擁有你們之後，我已經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封烈雙手抱住自己：“肉麻死了，程少，不要把對女生說的情話用在我們身上啊！”
“我是認真的！”
程千錦說話間，徐遠澤的手輕輕拍在他的後背上：“千錦，恭喜你。”
程千錦正欲答話，卻察覺到了徐遠澤眼神中的一絲落寞，在潛能超越加持下他是不可能錯過這份情感的。
這一天還是來了，岷東一班隻剩下徐遠澤一人未能開啟潛能超越，甚至……
程千錦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下次對練我不會留手。”好在鐘靈秀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你說過要陪我練震顫。”
雖然自己實現了潛能超越，但程千錦很清楚自己跟鐘靈秀之間的差距：“喂，哪有了？”
“雪山上。”鐘靈秀的動作似乎是當場就要讓程千錦兌現諾言，“那時嫌棄你不夠格，現在……”
“等一下等一下！”程千錦連忙擺手，得意的神情瞬間蕩然無存，“給個新手保護期！”
身旁的四人笑作一團，就連徐遠澤的臉上也找不到剛才的任何痕跡。
“班長……”程千錦心裡默念著，他不想再看到徐遠澤那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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