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埠一家老字號的拳館,有拳師在教人打拳,跟隨他練習的學員應該都是熟手,那麼多人同時在打拳卻隻能聽到吐氣聲和衣衫的摩擦聲,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另外一邊有一群五六歲到十幾歲的孩子在學拳,他們應該都是初學者,好幾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少年穿梭在這群初學者中間。這些黑衣少年人很負責,有人捏著小孩子的拳頭和胳膊,給他擺正位置,嘴裡堅定的說著出拳訣竅,有的人在給初學者演示蹲馬步的姿勢,還回身給他糾正不正確的地方,也有人幫著壓著肩膀開腿筋。
經過千百年的打磨,各路拳法的基本功都大差不差。
杜盛沒有停步直接往拳館後麵走,楊三強跟在他身後,一路上遇見很多人,好像都看不見進門的這兩個陌生人。
在拳館裡七轉八拐,推開一扇小門直接進入一條小巷子。這條巷子非常狹窄也非常長,楊三強左右打量,隻能看到巷子一頭,在七八十步以外的地方就是華埠的一條主街。這條巷子靠近主街的時候忽然收窄原本能有一米的巷子隻留了不到一尺,抬頭隻能看到一線天,巷子裡沒有安裝任何照明的燈光。
在楊三強看來,那條在陽光的照耀下的主街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杜盛帶著楊三強走向巷子更深處,巷子並不是直的,每隔百步左右就會有一個拐角,巷子就會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延伸。
這條小巷子的兩邊有不少緊緊關閉著的門,雖然是白天,進來後卻沒有遇見過任何一個過客,一路上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和腳步聲出現在這條巷子裡。
楊三強抬頭打量兩邊,這條巷子兩邊房子高低不同,矮點的有四層,高些的也有七八層樓的高度甚至更高,但是有一點非常統一,巷子兩邊的房子的窗子都開得很高,至少開在三樓以上。
阿盛,這條小巷子應該存在很久了吧?
嗯,是的,三哥。華埠存在多久,這條巷子就有多長時間。嘿嘿,其實舊金山我家那邊也有這麼一條巷子的,不過因為地震損壞堵塞了。
這種巷子算是洪門掌握的一條密道?我看這兩邊開了不少門,肯定有不同的出入口,不怕警察懷疑嗎?
巷子裡空寂無人,楊三強原本以為兩人的交談聲音會很響亮,甚至會有回音。沒想到開口後不但沒有回音出現,聲音似乎消散的很快,並不會傳的很遠。
怕啥!三哥,你在舊金山也住過很長時間,那些外國人警察什麼時候進過華埠?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外國警察會踏進華埠的。那些普通外國人最多就是在商鋪買東西、吃飯,他們進華埠也不會很深入。
當然,洪門前輩也有預防突發事件的方法的,三哥,你看這兩邊是不是有很多門?杜盛停了下來,指著不遠處的一扇關閉著的房門。
其實這些門後麵是一堵牆。嘿嘿,這一條巷子從頭到尾至少開了一百道門,但是能打開的隻有兩道。杜盛拉開那道房門,果然露出一堵磚牆。
他撫摸著磚牆說:三哥,華埠裡有幾千棟房子,幾十個街區,這條巷子能連接上絕大多數街區。不是洪門高層沒人知道這些門開在哪棟房子後麵,房子後麵能開門的都是絕對骨乾。
按照使用需求,走人還是運貨,這條巷子入口和出口會不定期的換。平時所有後門都是封閉的,門裡麵砌上磚塊,再抹上石灰或者貼上牆布。
這道小門輕易不會打開,凡是開小門的店鋪或者住房在門口都會有標誌。
現在紐約華埠這條巷子歸安良堂管,阿伯安排我帶你走一趟,其實我就說沒必要,咱們是開公司,正大光明的,又不是走私那種要掩人耳目的事情。
嗬嗬,是我要求司前輩給我安排的。阿盛,我們安保公司有暗地裡的業務。甚至還要防止有公司員工反水,公司必須要有影子部門,所以我今天去見的客人並不會全都收入公司。
三哥,你不是跟阿伯說這些人都要了嗎?
杜盛忽然不說話,盯著楊三強看。
楊三強嘴角翹起,杜盛並不傻,已經明白了。
一會你不用進去,就在我房間外等著,我會和他們一個一個的談話。隻有是我開門送客的那個人,你就將他送進這條小巷子,然後再去找下一個人來見我。
我今天挑選出來的人輕易不會啟用,給他們安家,以後你將是喚醒他們的唯一聯係人。
杜盛忽然嚴肅起來,身子挺了挺:知道了,楊大哥。
另外一個門果然開在一家酒店裡,開門後是雜物間,拉開雜物間的門,杜盛辨彆了一下方向,直接將楊三強帶向酒店的樓梯口。
今天要見的客人都已經入住在這間酒店裡,男女老少,各種職業都有,他們相互之間大概率不認識,最多可能是聽過某些人的江湖諢號。
這是一個雙向挑選的過程。
雖然有司前輩打過前瞻,那些被杜盛帶進房間的客人絕大多數依然很吃驚。麵對這個坐在桌椅後麵的小孩子,有人態度倨傲,雖然他自己看著混的也不咋樣。有人很客氣,楊三強說什麼都不停的點頭。也有人進來後一句話都不說,聽著楊三強說話也不點頭不搖頭。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一整天下來,杜盛隻帶著兩個人進入那個雜物間,一個是話很多很密的中年婦女,還有一個就是沉默不語的老頭,駝背彎腰抽著香煙。不過他們離開雜物間那個小門時候都停了下來,認真的盯著杜盛看了一下才轉身離去。
怎樣,三哥?杜盛一邊問,一邊拉開車門讓楊三強先上車,他自己轉身去開駕駛室的車門。
司一拳提前安排了汽車放在酒店門口,事情已了,離開的時候越快越好。
你領走的兩個人記得他們了麼?楊三強問開車的杜盛。
記下了,三哥,就兩個人會不會太少了?
那個中年婦女,是不是話很多?她平時是一個音樂老師,教習弦樂,當然也可以教西洋樂器,以後她會搬來紐約,你給她安排一間學校或者找房子弄一個私人培訓班。
楊三強想起那個酒店房間裡的玻璃瓶就嘴角一翹,當時那個話多的中年女人從耳朵上拿下她的大耳環,兩手一拉,一絞,楊三強給她倒紅酒的紅酒瓶前邊細長的瓶頸就脫落下來,紅酒從破口處繼續往下倒依然很順滑。當時楊三強隻是將瓶身往前送了送,給她的酒杯裡繼續添酒水。
那個駝背老頭就是紐約華埠人,他在一家華族人醫院做事,負責收發信件和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