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強先是陪著兩個桑落人品茶,再然後就推出酒水,拿出下酒菜。
信田正男倒是好說,畢竟也是在美國小酒館裡接受酒精考驗過的浪蕩子,各種酒水幾乎都品嘗過,喝低酒精度的各種酒水類似喝水般輕鬆。他跟楊三強勉強也能喝個有來有往,喝酒到量後起身蹦躂幾下出一身汗又是一條好漢!而近衛禦家在嘗試過一種楊三強特彆調製的混合酒液後差點沒被嗆咳地背過氣去,然後就老老實實地自己給自己倒各種低度酒。
慶幸吃過晚飯的楊三強算是陪兩個桑落人灌了個水飽。
在承諾儘力滿足桑落人的那點小心願後,識情知趣的兩個桑落人也不再期望著從楊三強這裡能打聽出更多美國方麵的內幕。畢竟楊三強是隻是一個背景再普通不過的華族人,隻是一個認識很多關鍵人物的幸運兒。
一個掮客、中間人而已。一個句句不離伊萬和我的那些美國朋友們的華族人,又能指望從他這裡探聽到什麼了不得的內幕呢?!
這座大房子是普雷斯科特和楊三強日常居所,不是酒館,也不是隔壁那幾座空房子。萊特樂園是耶魯校友兄弟們鍛煉和聚會的私人場所,除了被認可和邀請的朋友,從來沒有陪酒、陪舞的美女被允許帶進來。
兩個桑落人跟一個華族人在品茶喝酒的時候配以古詩詞,輔以絲弦和歌。雖然無趣,卻也算是湊合著喝得下酒。
或許是聽了信田正男哼唱的家鄉歌謠有所感,或許是低酒精度酒水也喝到位了,又或許是被信田正男放肆的開心和放鬆所感染。一直有拘束感的近衛禦家竟然離開座位,身形略顯搖晃。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跟近衛禦家比,信田正男的古琴和琵琶隻能算是彈得有模有樣。普雷斯科特高價定製的鋼琴在近衛禦家彈奏下終於得到了應有的風光,近衛禦家的鋼琴水準不亞於彙賢雅築高價聘請的鋼琴演奏大師。
近衛禦家撫琴,信田正男從桑落民間小調唱到越劇,甚至即興高歌一段在彙賢雅築聽來的意大利歌劇。
楊三強不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意大利歌,卻是第一次聽信田正男唱。可惜了,如果是聲音尖銳如女人的近衛禦家來唱興許更好聽。
兩個桑落人唱歌,跳舞,彈奏,賣力表演那麼長時間,又點頭彎腰,積極地邀請請楊三強也表演一段。
雖然楊三強極為不願意,但是房子裡隻有三人,氛圍又到了。楊三強就用一段隻流行在望海縣周圍的幾個縣鄉方言戲曲段落回饋桑落人的熱情。
楊三強一點兒都不擔心家鄉的方言戲曲桑落人聽不懂,這兩個桑落人大貴族江淮官話或許說得不流利,但是聽懂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是一段老套卻又深受村民們喜愛的嫁女送情郎的故事:一位新婦送丈夫去打強盜,在分彆的時候安慰即將走進軍營的丈夫。新婦告訴丈夫家裡一切,家裡的田地,父母和幼弟、幼妹們有她照顧,讓丈夫放心去打走那些無惡不作強盜,還家鄉一片清淨。
送夫從軍這個古老的故事大多是淒涼的結局,那個新婦直到青絲染霜也未等到丈夫歸來,鬱鬱而終。
三百多年前的臨海縣城有朝廷的海防軍衛駐所,沿海的灘塗上有數座軍屯。
那個時候,從江北到南通州再到錢江省,沿海的軍衛屯所處處可見這樣的故事發生。
無數類似的故事被人編成一段段戲文在各地傳唱至今。
跟神秘的東方古國相比,桑落就是彈丸大小的海島國度。
有句俗語叫做池淺王八多!自從宗主國禦封的桑落王失去威懾力後,桑落各地的大名,武士相互拚鬥吞並。勝利者對內行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事,對外則可以冒桑落王的名義派遣使團登陸向宗主國朝拜納貢。
正所謂戲劇來源於生活,紛亂數百年的桑落當然也不缺少丈夫從軍一去不歸的戲碼。
近衛禦家被楊三強講述的背景故事所感染,竟然主動要唱上一段。這讓信田正男既吃驚、嫉妒又生氣。
之前,信田正男就差跪求近衛禦家也唱上一段家鄉小曲,可是近衛禦家怎麼地都不願意,所以信田正男這才親自上。
同樣,應該是婉轉細聲的桑落小曲,由信田正男那稍顯粗糲的嗓音唱出來就是不如近衛禦家唱的那麼動聽。
近衛禦家不但說話類似綾瀨,唱曲跟桑落人帶去彙賢雅築裡的那些唱歌為生的桑落藝妓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楊三強這才相信信田正男所說非虛,近衛禦家除了臉長得醜,其他方方麵麵都是完美無缺的桑落才俊。
一直到後院燃起一堆篝火,萊特樂園的朋友們圍著篝火跳起舞,兩個桑落人的注意力才被後院的笑聲和歌聲吸引。
信田正男熟悉萊特樂園裡幾乎所有的朋友,他歪頭細頭細聽就知道今晚有誰在場,還能叫出後院喊叫聲最大的那個人的名字。
兩個桑落人終究被吸引出去,臨出門前信田正男還從置物架上抱走兩瓶大瓶裝紅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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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勃艮第大瓶酒是從歐洲運過來的酒莊定製紅葡萄酒,每一瓶都裝有四點五升的紅葡萄酒液,相當於六標準瓶葡萄酒。大瓶酒瓶身上有貼紙,不同酒莊所出酒瓶貼紙的顏色和形狀不同。不過貼紙內容卻大致相似,基本都是手寫著葡萄酒產地,酒莊名,釀酒年份,釀酒葡萄用料,酒液在酒窖貯藏時間,裝瓶時間,以及最重要的釀酒師的個人簽名!
能被普雷斯科特特意放在地麵房間內的酒水不是收藏地下酒窖裡的桶裝貨,雖然那些也是頂級酒水。
後院那些家夥都是人精,都喝過好東西,他們逮著機會就會進來弄走一兩瓶分掉,然後再將自己的得意的收藏酒送過來補上。所以,普雷斯科特家的地下酒窖和客廳裡增設的置物架上從來沒空過,酒水品類反而越來越多。
兩臂各摟瓶的信田正男示意近衛禦家接過一瓶抱著。
山姆,謝謝了哦!這酒我會補給普雷斯科特的!
好的,這不是問題!
作為唯一在家的主人,楊三強也得去後院。
信田正男咧著嘴就要向後門走,卻被近衛禦家伸手拽住。
我們就這樣過去麼?
近衛禦家示意兩人還穿著肥大的桑落傳統服裝和木屐,信田正男剛才跳桑落舞的時候是赤腳。
哦,我差點忘記了!
沒事,我是有幾套常服放在山姆這裡的,你也隻能穿我的衣服了!山姆和普雷斯科特的衣服我們肯定是沒辦法穿的!
山姆,那我們就要從地下室走過去了!
請便!
楊三強笑著指向就在後門邊上的下行步梯,從那裡下去後可以直接走到後院裡的地下室出口。後院地下室經過擴建改裝增設了共用的更衣室和沐浴房,經常來後院訓練和玩耍的朋友在更衣室裡有屬於自己的衣櫃!
近衛禦家抱著大酒瓶下樓梯小心翼翼,走入地下室後才發現這所房子的地下室並不昏暗潮濕。一條寬大的走廊通往遠處,走廊安裝著無數盞明亮的電燈。地下室的地麵和牆壁裝修得也很精細,要不是知道自己在地下,還以為這還是在地上的房間走廊裡。
近衛禦家打量著地下室的時候信田正男也沒丟下他,抱著酒瓶站在一邊等著。
這條走廊和兩邊的房間都是後來開拓的,幾個月前我第一次下來的時候隻有房子下方有地下室,這裡隻有一條狹窄的隧道通往後院出口。
信田正男給第一次下來的近衛禦家介紹地下室各房間的用途,朋友們願意來萊特樂園就是因為這裡的兩個主人很大方,友好,朋友們在這裡玩耍很開心,很自在!
信田君,我去見你的朋友們怎麼不選擇帶桑落清酒!我看置物架上是有幾壇不錯的清酒!
現在後院裡正是最熱鬨的時候,地下反而很清淨,一個人影都看不見,隻有兩個桑落人咯噠咯噠的慢步走在地下長走廊。
你剛才看到的桑落酒就是我送的,很明顯它們並沒有少,也沒有開封!
你是說這個房子的主人不喜歡喝桑落清酒?
嗯,一個美國人,一個華族人!酒水對他們來說有無數可選項,清酒從來不在靠前的選項裡!
信田正男笑著抬起自己抱著的大酒瓶,然後回頭看向酒窖方向。
信田君,那幾壇桑落清酒是我們桑落最頂級的清酒!
我知道,山姆和普雷斯科特也知道!他們在做進出口貿易,對各國頂級酒水的熟悉比你想象的還要高!
可是那是指定地塊出產的糧食和指定泉水釀造,必須經過五年精心貯藏的秘藏酒,那是京都鶴仙酒!是禦酒!
逢年過節桑落頂級大貴族都要向皇室進獻貢品,然後就會收到桑落皇室的賜禮,鶴仙酒必然在禮單裡,這套禮儀在桑落已是幾百年的傳統。
幾百年下來,桑落頂級大貴族家裡或多或少都有一定數量的鶴仙酒庫存,甚至桑落皇室都不一定有大貴族家裡儲存的鶴仙酒古老。
用糧食釀酒在桑落一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即使是皇室釀造鶴仙酒也是有定數的,恰好夠賜禮所用而已!
因為是桑落皇室賜禮,彆無分號,鶴仙酒不外傳是桑落頂級大貴族之間的默契。
近衛禦家終於忍不住說出那幾壇酒的名字,外人不知道,信田正男怎麼會不知道鶴仙酒的珍惜!
竟然用鶴仙酒送禮!
在桑落,即使是最信任的家臣,即使家臣的功勞再高也是得不到家主賜予鶴仙酒的,可以在宴席上喝掉,絕不允許鶴仙酒離開家門。
哈!鶴仙酒也隻是一種清酒而已,實話說,鶴仙酒不一定比你家,比我家自己釀的清酒醇香好喝!我送的那幾壇鶴仙酒是二十年前得到的那批!我送到這裡當即就開壇分給在場的朋友們喝過了,沒有誰在乎,沒有誰覺得它特彆醇美!
你醉了麼?信田正男?!
近衛禦家腳步站定,有些生氣。
哦?伽兄生氣了?可是你覺得我說的有謬誤之處?
我,我!哎!我隻是覺得你少了對鶴仙酒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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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衛禦家嘴唇嚅喏,歎氣一聲。
對鶴仙酒尊重我們自己知道就好,這裡是美國,這裡,你看,在那個房間裡有無數種頂級美酒,任何一種拿出來都比鶴仙酒好!我說的好指的是品質,拋開鶴仙酒的光環,它就是再普通不過的清酒!
那裡,那裡有幾十種頂級黃酒!清酒的釀造方法就是傳之於黃酒!你們藤原家難道不喝黃酒?
信田正男嘿嘿一笑,信田家掌握著桑落龐大的商業網絡,知道的事情可不少。桑落每年都要進口巨量黃酒,連皇室都買宗主國產的黃酒,桑落貴族誰家沒有黃酒庫存?!隻有普通的桑落人才執著於清稀寡淡的清酒,他們沒得選!
嘿嘿!伽兄,莫生氣!我喜歡喝黃酒,喜歡喝葡萄酒,可是我在外永遠是最喜歡桑落清酒!
拋開某些因素,清酒不如黃酒好喝,事實就是如此!
能讓一個頂級大貴族如此說,近衛禦家是相信的,也就再次挪動腳步!
那麼我們怎麼不帶黃酒過去?
在上麵唱歌跳舞的大多是歐洲人,歐洲人更愛喝果酒和麥酒,還有高酒精度的蒸餾酒!黃酒的美他們欣賞不來!華族人有一句俗語:山豬吃不了細糠!
所以山姆弄來的那些黃酒其實我喝的更多!
你?
是的,我經常喝!按照以往習慣,一會肯定還得下來搬酒,我給你弄幾種黃酒品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