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通牒?”
陳暖暖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感覺有千斤重。紙上用紅色加粗字體打印的“催租通知”四個大字,像四隻血紅的眼睛,正幸災樂禍地盯著她。
“暖心寵物診所……我看再過兩天,就該改名叫‘涼心寵物遺址’了。”她對著空無一人的診所自嘲道,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陽光透過玻璃門,在地板上切出一塊明亮的光斑,幾縷塵埃在光柱裡無聲地舞蹈。一切都顯得那麼安靜,安靜得能聽見牆上掛鐘秒針走動的聲音,嗒,嗒,嗒,每一下都像踩在她的心臟上。
電腦屏幕上,預約係統耿直地顯示著一個大大的“0”。
她歎了口氣,隨手打開了診所裡那台二手的液晶電視機,想用點聲音驅散這令人窒息的安靜。
“……據悉,著名慈善家、動物保護者尉遲雍先生,今日再次向鏡海市動物保護協會捐贈一千萬善款,用於改善流浪動物的生存環境……”
電視畫麵裡,一個穿著素雅唐裝的中年男人正溫文爾雅地微笑著。他麵容儒雅,氣質謙和,麵對鏡頭侃侃而談,每一個字都透著對生命的悲憫。
陳暖暖默默地看著,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那張三千塊的催租單,感覺這世界真是充滿了黑色幽默。
“叮鈴鈴——”
刺耳的視頻通話請求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屏幕上跳動著“毒舌墨”三個字。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瞬間堆起一個燦爛的笑臉,按下了接通鍵。
“喂!墨墨大美女!找我乾嘛,是不是你家代碼又成精了?”
屏幕對麵,蘇輕墨那張挑染著亞麻色短發的俏臉探了過來,背景是幾塊巨大的曲麵屏,正閃爍著瀑布般的數據流。她嘴裡叼著根棒棒糖,說話含糊不清,卻一針見血。
“彆裝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我問你,房租交了嗎?”
“哎呀,多大點事兒!這不是還沒到最後期限嘛!”陳暖暖揮揮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愉快。
“還沒到?陳大小姐,你的‘最後期限’就是今天下午五點!你當我瞎啊?房東太太的催收微信都快把我的朋友圈刷屏了!”蘇輕墨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地址發我,我給你轉過去。”
“彆彆彆!”陳暖暖連忙拒絕,“真不用!你上次幫我墊的設備錢我還沒還呢!我跟你說,我找到了一個絕佳的宣傳渠道,下個月,不,下個星期!我這兒的門檻絕對能被踏破!”
“宣傳渠道?什麼渠道?求神拜佛渠道嗎?”蘇輕墨毫不留情地吐槽,“還是說你準備親自上街表演胸口碎大石,旁邊立個牌子‘辦卡送神獸’?”
“去你的!商業機密,不能說!”陳暖暖梗著脖子嘴硬,“總之,你放心,我餓不死!你趕緊忙你的吧,彆耽誤你掙大錢。”
“陳暖暖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去借那些亂七八糟的網貸,我立刻飛過去打斷你的腿!”蘇輕墨惡狠狠地威脅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蘇大小姐!”
掛斷視頻,陳暖暖臉上的笑容像退潮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她靠在椅背上,望著天花板,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戳破了的氣球,連呼吸都費勁。
下午,東城流浪動物救助站。
“暖暖又來啦?你這孩子,自己都快吃不上飯了,還惦記著這些小家夥。”負責登記的王阿姨心疼地看著她。
“王阿姨,瞧您說的,我這不是還剩了點臨期的貓糧嘛,扔了可惜。”陳暖暖笑著從包裡拿出幾袋貓糧,熟練地戴上手套,開始給一隻剛被救助回來的小橘貓做檢查。
隻有在這些毛茸茸的小生命麵前,她才能感到一絲真正的放鬆和快樂。
義工們休息閒聊時,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老大爺端著搪瓷缸子湊了過來,滿臉抱怨。
“哎,你們是不知道,我兒子在鏡海塔當保安,那活兒可真不是人乾的!”
“怎麼了老張?鏡海塔可是咱們市的地標,工資高吧?”
“高個屁!”老大爺嘬了口濃茶,壓低聲音說,“就說那地下車庫,修得跟迷宮似的,還分好幾層。最底下那幾層,手機信號一點都沒有!晚上巡邏,還老能聽見一陣一陣‘嗡嗡’的響,悶悶的,聽著心裡發慌。領導還不讓多問,就說是地鐵開過去的共振聲,誰信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沒人注意到,角落裡一個總是默默喂貓、身材微胖的男人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正溫柔地給小貓清理傷口的陳暖暖。大家平時都叫他林叔,隻當他是個熱心的退休大爺。
深夜,陳暖暖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走在回診所的路上。
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又被下一盞燈揉碎。她把臉埋進圍巾裡,鏡海市的霓虹璀璨,卻沒一盞燈能照亮她的前路。
房租怎麼辦?明天怎麼辦?未來又在哪裡?
一個個問題像巨石一樣壓在心頭,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就在她走到診所所在的那條小巷口,感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孤獨得快要哭出來的時候——
“喵嗚……”
一陣微弱、痛苦得幾乎聽不見的貓叫聲,從巷口的垃圾桶旁邊傳了過來。
陳暖暖的腳步猛地頓住。她循著聲音,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在堆滿垃圾、散發著餿味的角落裡,一隻渾身是血的三花貓蜷縮在那裡,身體隨著微弱的呼吸輕輕起伏,眼看就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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