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完了?那聽我這個老頭子,講個故事吧?”
林殊溫和的聲音不大,卻像一塊海綿,瞬間吸走了包廂裡所有劍拔弩張的噪音。
言徹緊繃的下顎線微微放鬆,蘇輕墨抱著手臂,哼了一聲,算是默認。鐘亦然端起茶杯,擺出一副“我看你能說出什麼花來”的表情。
陳暖暖悄悄鬆了口氣,感激地看向林殊。
“我年輕的時候啊,也跟你們一樣,有個小團隊。”林殊眯著眼,像是在回憶什麼金光閃閃的寶貝,“團隊裡,也有個像我這樣,開鎖撬門手藝還不錯的‘鎖匠’,一個耳朵尖、跑得快,專門打探消息的‘信鴿’,還有一個不愛說話,但拳頭最硬的‘鐵拳’。”
他頓了頓,呷了口茶,慢悠悠地繼續。
“我們仨,有個規矩,叫‘不見兔子不撒鷹’。意思是,不管‘信鴿’打探到多誘人的消息,隻要‘鎖匠’我沒親眼確認環境,‘鐵拳’就絕對不能動手。這規矩,保了我們很多年。”
“聽起來挺專業的。”蘇輕墨撇撇嘴,插了一句,“然後呢?你們肯定破了規矩吧?故事都這麼寫。”
林殊笑了,沒反駁她。
“是啊,破了。”他的笑容裡帶上了一絲苦澀,眼神也黯淡下來,“那次的目標,是個大得燙手的寶貝。‘信鴿’他太興奮了,連著蹲了三天,覺得萬無一失,就提前發了信號,想搶個頭功,讓我們也早點收工。”
“為了追求效率嘛,我懂。”蘇輕墨的話像是在替當年的“信鴿”辯護,但眼神卻已經不由自主地專注起來。
林殊的語氣變得格外沉重,像是每一個字都沾著鏽。
“‘鐵拳’信了,他去了。結果,那是個陷阱。”
“他一頭紮進了人家的包圍圈。為了救他,我也隻能暴露。我們倆,硬生生從十幾個人手裡殺了出來。”
包廂裡死一般寂靜,連服務器風扇的嗡鳴都聽不見了。
“結果呢?”陳暖暖忍不住小聲問,心臟揪得緊緊的。
“結果?”林殊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映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絲溫度,“‘鐵拳’斷了一條腿,手筋也廢了,永遠告彆了那個行當。‘信鴿’因為內疚,自己消失了,再也沒見過。而我……”
他指了指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欠下了一個天大的人情債,才把命保住。代價就是金盆洗手,隱姓埋名,在這個城市裡當個喂貓遛狗的糟老頭子。”
“一個追求效率的決定,換來三個人一輩子的結局。你們說,這筆買賣,劃算嗎?”
故事講完了。
那股壓抑的沉默,比剛才的爭吵更讓人窒息。
陳暖暖看著林殊,仿佛能透過他笑嗬嗬的臉,看到一個鮮血淋漓的過去。她忽然明白了,林叔的謹慎、他的與世無爭,不是懦弱,而是一種刻在骨子裡的、用慘痛代價換來的清醒。
言徹低著頭,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但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節捏得發白。他從故事裡聽到了最熟悉的四個字——無規矩,不成方圓。那是他作為警察的信條,卻在林殊的故事裡,有了血肉和溫度。
蘇輕墨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咬著嘴唇,手裡的棒棒糖棍子都快被她掰斷了。她聽懂了,一時的高效,帶來的可能是永久的毀滅。她追求的“最優解”,在現實麵前,可能就是那個“最差解”。
就連鐘亦然,也放下了那副事不關己的姿態,眉頭緊鎖。他第一次意識到,有些代價,是他的黑金卡也支付不起的。
“對不起。”
打破沉默的,是蘇輕墨。她抬起頭,直視著言徹,眼神裡沒有了剛才的挑釁,隻有一份坦誠。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我道歉。”
言徹抬起眼,目光中的銳利和緊繃,也緩和了下來。他衝蘇輕墨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
“我也有問題。”他沉聲說,“我會儘力,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為大家爭取最大的操作空間。”
一場幾乎讓團隊分崩離析的風暴,就在一個老故事裡,悄然平息。
“好了好了,年輕人嘛,有火氣是好事。”林殊又恢複了那副樂嗬嗬的樣子,給每個人的杯子續上水,“現在,我們可以定幾條規矩了吧?”
這次,沒人反對。
在林殊的引導下,五個人,五種截然不同的背景和理念,第一次達成了真正的共識。
“第一,”言徹開口,斬釘截鐵,“暖暖的安全是最高優先級。她是我們的核心,核心出事,一切歸零。”
“同意!”蘇輕墨和鐘亦然異口同聲。
“第二,”蘇輕墨接話,看了一眼言徹,“我們所有的行動,都必須有一套可以拿到明麵上,能被‘合法化’的預案。哪怕是編的,也得有。”
言徹點了點頭:“這是底線。”
“第三,”陳暖暖看著大家,輕聲但堅定地說,“我們……絕不能把無辜的平民,還有……還有小動物們,置於直接的危險裡。”
這是她最後的堅持,也是這個聯盟最初的善意。
三條準則,像三塊基石,被穩穩地安放在這個剛剛成型的聯盟之下。裂痕被彌合,信任的種子,在每個人的心裡,真正破土而出。
看著眼前這群年輕人眼中重新燃起的光,林殊欣慰地笑了。
“好了,既然規矩定下了……”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我們就可以來談談,這張‘網’,具體該怎麼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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