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工廠的頂樓,魏玄像一尊融入鋼筋水泥的雕塑,紋絲不動。
高倍率望遠鏡的視野裡,押送顧野的車隊像一串緩慢移動的甲蟲,駛上了跨江大橋。他沒有看囚車,而是像個最嚴謹的工程師,測量著車隊與一輛紅色重型卡車的相對距離和速度。
“司機,準備。”他對著加密耳麥,用一種毫無起伏的語調說。
“收到。”耳麥裡傳來一個同樣沒有感情的男聲。
“三號橋墩已過,風速二級,東南風。你的時間窗口會提前零點七秒。”魏玄的聲音像手術刀一樣精準,“現在,開始勻速貼近。”
“明白。”
魏玄的目光從望遠鏡上移開,掃了一眼手腕上的戰術手表。秒針在一下下地跳動,像是死神的腳步聲。
“倒數三十秒。”
“二十九……二十八……”
他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像是在吟誦一段冰冷的咒文。
“……五,四,三,二,一。”
“執行。”
“收到。”
幾乎在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瞬間,跨江大橋最擁堵的中段,那輛紅色的重型卡車像一頭被激怒的鋼鐵犀牛,輪胎發出刺耳的尖嘯,猛地失控,以一種無可匹敵的狂暴姿態,狠狠撞向了隊伍中間那輛白色的囚車!
“轟——!”
鏡海市公安局指揮中心,言徹死死盯著大屏幕,瞳孔縮成了針尖。
“放大三號橋的畫麵!快!”他幾乎是在咆哮。
畫麵瞬間切換,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報告!報告!三號橋中段發生嚴重車禍!一輛重卡側翻,撞擊了……撞擊了押送囚車!”監控員的聲音因為震驚而變了調。
屏幕上,劇烈的撞擊引發了恐怖的連環追尾,小小的囚車在兩輛大車的擠壓下,像個被捏扁的易拉罐,瞬間迸射出火花,隨即被一團更猛烈的爆炸徹底吞噬!
“不——!”
言徹發出一聲嘶吼,一把推開椅子,瘋了一樣衝向門外。
“所有單位!所有單位!立刻前往跨江大橋!封鎖現場!救護車!消防!快!”他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遍了整棟大樓,帶著前所未有的絕望和狂怒。
當言徹驅車拉著警笛趕到時,橋麵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和鋼鐵的墳場。濃煙滾滾,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和燃油味。
他推開車門,衝過封鎖線。
“我是言徹!現場誰負責?”
一名被熏得滿臉漆黑的消防隊長跑了過來,敬了個禮,聲音嘶啞:“言隊,火勢基本控製住了。但是……”
言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雙眼血紅:“囚車!裡麵的人呢?顧野呢?!”
消防隊長看著他,艱難地搖了搖頭:“言隊……節哀。車體被擠壓得不成樣子,加上劇烈爆炸……裡麵,沒有活口。”
沒有……活口……
言徹鬆開手,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我們從現場殘骸判斷,”旁邊一位交警支隊的負責人走了過來,遞上一份初步報告,語氣沉重,“肇事卡車嚴重超載,且刹車係統存在明顯故障。初步判斷,這是一起……不幸的嚴重交通事故。”
“交通事故……”言徹咀嚼著這幾個字,一股腥甜湧上喉頭。他什麼也沒說,一把搶過旁邊勘察人員手裡的防護服,跌跌撞撞地衝向那堆還在冒著黑煙的囚車殘骸。
那已經不能稱之為車了,隻是一具被燒得焦黑的、扭曲的鋼鐵骨架。
他死死地盯著骨架裡那幾具已經無法辨認形狀的焦屍,一股混雜著滔天怒火、巨大悲傷和刀割般自責的情緒,像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他。
他保護不了自己的搭檔。
現在,他又保護不了唯一的證人。
“啊——!”
言徹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轉身狠狠一拳砸在身後變形的金屬護欄上!
“砰!”
尖銳的金屬劃破皮肉,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手背,可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他顫抖著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電話幾乎是秒接。
“言徹?怎麼樣了?顧野他……”陳暖暖焦急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一絲不敢確定的期盼。
言徹靠在冰冷的護欄上,聽著遠處依舊響個不停的警笛,閉上了眼睛,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是我。”
“……”
“風箏……斷線了。”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任由手背上的鮮血滴落在腳下的灰燼裡,洇開一朵朵絕望的、暗紅色的小花。
喜歡暖暖的萬物聽診係統請大家收藏:()暖暖的萬物聽診係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