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轉過身,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在屏幕幽幽的藍光下,仿佛一塊風化了千年的岩石。指揮中心裡方才還殘留著一絲勝利的餘溫,此刻卻被他身上散發的寒氣凍得一乾二淨。
“沒用了。”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我留下的所有門路,都被人連根拔了。”
鐘亦然“噌”地一下又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難以置信地嚷嚷道:“怎麼可能!林叔你那些神神秘秘的玩意兒,不都是藏在犄角旮旯裡的嗎?還能被人一鍋端了?”
“對方是專業的清道夫。”言徹的臉色比林殊還難看,他替林殊說出了結論,“尉遲雍在我們發起‘程序風暴’的同時,也在用他的方式,清洗整個鏡海市的地下世界。他要我們變成一座孤島。”
“放屁!”蘇輕墨把嘴裡的棒棒糖咬得“嘎嘣”作響,雙手在鍵盤上化作了一片殘影,“隻要‘風箏’還在網上,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他!他就是個幽靈,我也能把他從墳裡……”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屏幕上,無數代碼流如瀑布般刷過,最終彙集成一個鮮紅的、充滿了嘲諷意味的“aessdenied”。
“怎麼樣?”鐘亦然緊張地問。
“……這家夥是個老古董。”蘇輕墨泄氣地靠在椅背上,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所有的痕跡最終都指向一個物理隔絕的離線服務器。除非我能順著網線爬過去揍他,否則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一攤手,氣鼓鼓地承認:“技術走到了儘頭,我宣布,此路不通。”
天才的碰壁,讓指揮中心陷入了比剛才更徹底的死寂。這感覺就像是全隊人馬憋足了勁,一拳揮出,卻打在了一團棉花上,連個響聲都沒有。
絕望,如同粘稠的沼氣,慢慢彌漫開來。
就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中,林殊的目光無意識地在巨大的電子白板上遊移,那裡還貼著之前所有案件的證物照片。他的視線掃過一張又一張高清圖片,渾濁的眼睛裡古井無波。
直到……他的目光定格在一枚被泥土包裹的、毫不起眼的木雕上。
那是一隻鳥。
一道精光,瞬間從他那雙仿佛快要熄滅的眼睛裡爆射而出!
“言小子!”他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都高了八度,“把‘顧野案’證物清單第七號,那枚木鳥的照片,給我投到主屏幕上!放大!放到最大!”
言徹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執行了命令。
一張烏木鳥符的高清照片,瞬間占據了整個屏幕。那粗獷的雕刻手法,古樸的形態,在超高清的像素下纖毫畢現。
“這是什麼?一隻破鳥?”鐘亦然不解地問。
“這不是破鳥。”林殊死死盯著屏幕,伸出手指,點在鳥符翅膀下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小刻痕上,“你們看這裡。”
眾人湊過去,才發現那是一個比米粒還小的、類似雲紋的記號。
“這不是顧野的東西。”林殊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奇異的激動,“這是鏡海市另一個,也是最古老的一個走私組織——‘木羽道’的信物。”
“木羽道?”言徹皺起了眉,這個名字在他的警務係統裡從未出現過。
“一群信奉老規矩的老家夥。”林殊解釋道,“他們隻碰古董、藥材這些‘死物’,最恨的就是‘潮汐會’和‘默狩會’這種拿活物不當命的‘生意人’。在他們眼裡,尉遲雍乾的那些事,叫‘逆天而行’,是死敵。”
蘇輕墨恍然大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沒那麼簡單。”林殊搖了搖頭,“‘木羽道’從不賣情報,他們是地下世界的‘活地圖’和‘規矩’本身。但……顧野身上帶著他們的信物,死在了警察手裡,這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挑釁。說明他們和‘默狩會’之間,早就有了我們不知道的暗鬥。”
他看著那枚烏木鳥符,眼中閃爍著博弈的光芒:“這枚鳥符,是我們現在唯一能撬動整個地下世界的支點。”
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計劃,在林殊的腦中迅速成型。
“我要去見一個人。”林殊沉聲說,“一個信得過的中間人。我要用我過去在‘守陵人’的身份,去接觸‘木羽道’。籌碼,就是我們和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你的目標是?”言徹問。
“我不要他們的情報。”林殊一字一句地說,“我要他們給我開一條路,一條能讓我安全見到‘風箏’的秘密通道。”
指揮中心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明白這步棋的風險。一旦失敗,他們將徹底暴露在所有地下勢力的視野中,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乾了!”鐘亦然第一個拍板,“反正都到這份上了,不瘋魔不成活!”
“我需要你的幫助,蘇丫頭。”林殊看向蘇輕墨。
“說吧,林叔,上刀山下火海。”蘇輕墨立刻坐直了身體。
林殊沒有讓她準備什麼高科技設備,他隻是報出了一個網址。
“幫我打開鏡海市的老年圍棋論壇。”
蘇輕墨:“……哈?”
“用這個賬號登錄。”林殊又報出一串塵封了至少十年的id和密碼。
在眾人困惑的目光中,蘇輕墨登錄了那個界麵古樸、透著一股“老乾部風”的圍棋論壇。
林殊湊到屏幕前,親自操控著鼠標,在一個無人問津的殘局棋譜下,用那個十年未動的賬號,落下了一顆黑子。
“天元。”
他落下棋子,沒有留下任何文字,隨即退出了賬號。
“好了。”林殊直起身,眼中是破釜沉舟的決絕。
“林叔,這是……”陳暖暖輕聲問。
“這是我和他約好的信號。”林殊看著屏幕,仿佛穿透了網絡,看到了城市的另一端,“最高等級的,‘求見’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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