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我,林珊珊來這個家的次數比我想象中還要多。
看著她輕車熟路地走到我麵前,我的心就跟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攥緊,快要窒息了。
我很難想象,在我外出采訪的日子裡,她是不是如今天一樣,隨意踏入這套婚房。
我想著不久前衣帽間裡丟失的那條絲質睡裙,和化妝盒裡多出了那隻蜜桃唇釉——跟眼前小姑娘的唇色如出一轍,頓時隻覺得毛骨悚然。
“夏夏姐,”小姑娘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聲音卻軟得像棉花糖,“這是給寧言的新藥,小舅舅上午還有個會,特意囑咐我送過來。”
我看著印著陸氏lo的紙袋,隻覺得哭笑不得。
寧言,是我那還在上初中卻患有注意力障礙的弟弟,這幾年在治療上,確實受了陸博文不少照拂。
還記得求婚時,他信誓旦旦地跟我說,我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現在想來,隻怕是慶幸多了一個能拿捏我的軟肋罷了。
“辛苦了。”我接過紙袋,說得言不由衷。
“夏夏姐看著氣色不大好,”小姑娘神色關切地看著我,視線掠過不遠處的餐桌,嘴角垮了垮道:“那些是為昨晚的紀念日準備的嗎?對不起啊,都怪我病得不是時候。”
病?
我聽著這可笑的借口,視線落在小姑娘粉麵含春的臉頰上,再聯想辦公室的一幕,不鹹不淡道:“妹妹說笑了,生災害病人之常情,誰生病還能挑日子不成?”
說完我轉過身去,取出一旁的杯子,麵無表情地倒水。
我不想林珊珊看到我窘迫的樣子。
“夏夏姐果然善解人意,”林珊珊甜軟的嗓音從耳後傳來,話鋒一轉道:“對了,團圓飯時老太太當著大家的麵催生,所以你跟小舅舅這是準備要孩子了?”
提到“孩子”二字,我的心就像是被鈍器反複捶打,連收縮都帶著劇烈的痛。
誰能想到呢,跟陸博文結婚五年,我們居然還沒有過夫妻之實!
以前我以為是他不能,直到昨晚我才明白,不是他不能,根本就是他不想。
還騙我說什麼正在治療,愚笨如我,為了維護他的麵子,對於夫妻房事三緘其口,到頭來還把自己活成了個笑話!
但這些,林珊珊應該清楚的呀。
昨晚在辦公室,陸博文明明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她是在故意挑釁我?
“這事得看博文的意思,”我壓住火氣,將水杯遞到了林珊珊麵前,若無其事地開口道:“但家裡多個‘寶寶’,總歸是熱鬨些。”
我加重了“寶寶”二字的發音。
聞言,林珊珊接過杯子的手一滯,仰起那張人畜無害的麵孔微笑道:“夏夏姐……還真是替小舅舅著想呢。”
四目相撞,我從小姑娘的黑眸裡看到了自己微顫的瞳仁,下一秒,隻聽一聲脆響,捏在林珊珊手裡的杯子驀地落在大理石地麵上,瞬間四分五裂。
哦,對了,那是我跟陸博文新婚時定製的情侶杯,熱水漫過杯身時,杯體會顯現出我們的婚紗照,一粉一藍。
我一直視若珍寶。
碎的是陸博文常用的那一隻。
“對不起啊夏夏姐,”小姑娘神色無辜地看著我,簡單的吐露出了三個字,“手滑了。”
我低著頭,看著地上支離破碎的情侶杯,又將視線鎖在林珊珊的臉上,淺笑道:“這杯子,碎的可比妹妹演技真。”
林珊珊悻悻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