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嚴法師不動聲色扯回自己的袖子,點頭道:“確實如此。”
“為何?”袁夫人聲音陡然拔高,變了調子,“了然大師從不輕易給人開光,每年開光的次數寥寥可數,尋常人哪怕手握千金也無法打動他,那杜氏到底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才求得了然大師破例?”
一個已經很難了,還是十二個。
論身份地位,杜氏的丈夫不過區區六品武官,她可是守備夫人,是整個鳳陽府最尊貴的女人。
要破例,也該是她才對!憑什麼是杜氏?
袁夫人不服。
麵對袁夫人咄咄逼人的質問,華嚴法師眉頭微皺,“阿彌陀佛,給何人開光,自有師叔定奪,無需向任何人交代。”
“夫人著相了。”
言下之意,關你屁事。
袁夫人的臉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一陣紅一陣白,難看到了極點。
錢媽媽悄悄扯了扯她,提醒她冷靜。
袁夫人深吸一口氣,然後扯了扯嘴角,“是我多嘴了,方丈莫怪。”
“今日前來,是想求了然大師,為我女兒袁天嬌開光祈福,還請大師通稟一聲。”
這,華嚴大師搖頭,“抱歉,師叔近來身子不適,不宜開光,恐怕幫不了施主了。”
身子不適?不宜開光??
袁夫人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可大師不是才答應給杜氏開光麼?我也不多求,隻求一個就好,這都不行嗎?”
華嚴大師依舊搖頭,委婉地表示辦不到。
袁夫人又好言好語地懇求了半天,得到的答複依舊是拒絕,徹底急了,也怒了。
“豈有此理!”
“連一視同仁都做不到,簡直枉為佛門中人,傳揚出去,你們淨慈寺又有何臉麵享受萬千香火?”
“你直接說吧,那杜氏究竟給了你們多少好處,才讓你們如此厚待,我守備府不差錢,比她多一倍,這樣總行了吧!”
她義憤填膺,仿佛受到了多麼不公平的待遇。
“施主休要血口噴人,壞我寺名聲。”饒是華嚴法師修身養性多年,也不由臉色鐵青,“淨慈寺廟小,受不得施主香火,還請施主打道回府,莫要再來了。”
說完一甩袈裟,轉頭大步離開。
“你你你……”袁夫人氣得倒仰,顫抖著手指著他決絕的背影,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怒罵一句,“禿驢!”
錢媽媽忙替她順氣,擔憂道:“哎呀,方丈大師生氣了,可如何是好。”
袁夫人這才想起女兒來,方才隻顧著發火,頭腦一熱就胡言亂語,把人徹底得罪了。
見她一臉懊惱,錢媽媽眼珠子轉了轉,低聲道:“奴婢倒是有個主意。”
袁夫人精神一振,“快說。”
錢媽媽朝山下努了努嘴,“那杜氏不是求了十二個開光名額麼?江家才幾口人?滿打滿算也就五六個,肯定用不完,夫人不妨去問問她,讓她勻一個給小姐不就行了?”
有道理啊,隻是……
“她若不願呢?”畢竟雙方之前有過不愉快。
“不願,也好辦。”錢媽媽道,“人生在世,求的無非是個喜樂平安,升官發財,夫人可以這樣這樣……”
主仆兩個嘀咕了一陣,然後掉頭就往山下趕。
轉悠了半個時辰,總算在一處隱蔽的觀景亭中找到了杜若。
杜若正跟鄭氏坐在石桌旁,吹著山風,聊著八卦,吃著自帶的點心,十分愜意。
冷麵抱著劍靠在石柱上。
聽見腳步聲靠近,他立馬警惕地看過來,皺了皺眉,倒是沒阻止。
“杜神醫,真巧,我們又碰麵了。”袁夫人一改之前的嫌惡態度,笑著開口。
杜若無語地瞅她一眼。
笑得一臉虛偽算計,傻子都知道你要乾壞事。
“夫人找我有事?”她懶得兜圈子,開門見山問道。
袁夫人看向一旁的鄭氏,“這位是……”
“我娘。”杜若言簡意賅,不打算介紹她們認識。
鄭氏也學乖了,一看女兒的架勢就知道對方來者不善,隻朝袁夫人禮貌地點點頭,一聲不吭。
袁夫人的神色鬆懈了些,杜氏的娘,也就是那個下堂婦鄭氏,無關緊要的人物。
她自顧自坐到了杜若對麵,開始打感情牌,“杜神醫,不,江夫人,過往是我的不對,在這裡跟你說聲對不住了。”
杜若挑眉,喲嗬,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這樣低聲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