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日一大早,府衙門口的廣場上就擠滿了看堂審的百姓,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熊二帶著十幾個衙役拚命維持秩序,嗓子都快喊啞了。
那場麵,比當初的杏林大會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沒辦法,誰不愛看醜聞呢?尤其是像段家這樣的世家大族。
眼看著他起高樓,眼看著他樓塌了,眼看著高高在上的昔日神童跌落神壇碎成渣了,那心裡啊,就跟六月天喝了蜜糖似的,簡直要樂開花了。
杜若當然也來了,她想親眼見證真話丸在段秀身上發揮的威力。
可惜江漓臨時有公務在身,沒辦法陪她前來。
倒是隔壁蘇府傾巢而出,趙老夫人、鼇氏和蘇慕一個不缺全到現場了。
特彆是鼇氏,天沒亮就興衝衝跑過來找杜若,說特地讓蘇清堯給她安排了個絕佳觀景地。
等到了杜若才知道,所謂絕佳觀景地,原來就是後衙。
和公堂一簾之隔。
要不說朝中有人好辦事呢?這視野……咳咳,啥也看不到。
但是沒關係,聽得很清楚。
也省得跟一幫老少爺們兒擠來擠去不是?
巳時到,堂審正式開始。
蘇清堯身穿緋色官服,挺著大肚腩,邁著官步坐上公堂,表情莊嚴肅穆,一拍驚堂木,“升堂!”
“威——武——”兩側堂威聲響起,瞬間壓下了門外的嘈雜。
“帶犯人段秀!”
所有人齊刷刷伸長脖子,宛如一群等待投喂的企鵝,看向了公堂入口。
隨著腳步聲由遠及近,段秀被兩個身材高大的衙役押了上來。
即便已經淪為階下囚,男人依舊保持著世家公子的體麵,高抬下巴,脊背筆直,目光冷冽而淡定。
仿佛迎接他的不是什麼審判,而是世人的仰望和追捧。
然而這種淡定,在段秀看到站在公堂門口最前麵的那兩人時,有一瞬間的龜裂。
“二叔,馬上帶後亭走!”他高聲道。
段二爺眼淚掉了下來。
秀啊,二叔對不起你啊,二叔冤枉了你,二叔也是沒法子啊。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擔心二叔受不了,我的秀兒啊嗚嗚嗚……
書童雙眼紅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死死扒著門框,“公子,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我不走,我要等著青天大老爺還你清白,和你一起走!”
段秀還想再說什麼,被衙役一腳踢在腿彎處,當下就吃痛跪了下來。
本來他可以不用跪的。
誰叫他毆打主考官,被取消了考試資格呢?這輩子都做不成秀才了。
啪,蘇清堯用力一拍驚堂木,“公堂之上,禁止喧嘩!”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地上的段秀,緩緩開口:“段秀,本官問你,殷氏指控你下藥強迫,你可認罪?”
段秀閉了閉眼,指甲都幾乎摳進了肉裡,最後還是屈辱地垂下頭,咬牙回道:
“草民……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