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冒昧,閣下,”
達希安激動道,
“但……我眼前所見的,莫非就是埃德加家族那象征著榮耀與忠誠的雄獅紋章?”
格哈特一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仰慕者弄得一愣。
格哈特停下腳步,審視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的年輕人。
“請寬恕我的唐突,伯爵大人,”
達希安立刻行禮,
“我叫伊萊恩·巴利,是一名受女伯爵閣下資助前來研究北境古代家族史的學者。
我曾在古籍中無數次讀到過埃德加家族的傳奇,您的先祖‘鐵壁’埃德加公爵,在抵抗艾摩裡克帝國入侵的戰爭中立下的赫赫戰功,至今讀來依舊令人熱血沸騰!”
格哈特臉上的倨傲稍稍褪去,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達希安繼續著他的表演,
“史詩中記載的功績固然偉大,但那終究是屬於過去的榮耀。
在我看來於和平年代中以一己之力支撐起一個古老家族的尊嚴,使其不至在時代的洪流中蒙塵。
這份堅韌與擔當遠比戰場上的衝鋒更加令人欽佩。”
這番話,精準地搔到了格哈特的癢處。
他一生都活在兄長的陰影下,最憎惡的便是旁人認為他隻是個幸運的繼承者。
“哈哈哈,”
他終於忍不住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你這年輕人,舌頭倒是比那些隻會搖尾乞憐的蠢貨要伶俐得多。”
哈格特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達希安:
“伊萊恩·巴利?很好,我記住你了。
既然你對埃德加的曆史如此癡迷,若有閒暇不妨來與我聊聊。”
“那將是我至高無上的榮幸,伯爵大人!”
達希安狂喜道。
格哈特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帶著他那群同樣一臉傲慢的隨從繼續向走廊深處房間走去。
直到那一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達希安臉上的笑容才緩緩斂去。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時,一個沉穩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伊萊恩先生。”
是亞拉裡克。
“女伯爵閣下想見您。”
達希安點了點頭,沒有多問一句。
他跟在亞拉裡克身後再一次穿過幽深的回廊,來到了那個如同戰爭議事廳的書房。
伊莉絲正站在那張巨大的沙盤地圖前,似乎正在思索著什麼。
見到他進來,伊莉絲轉過身說道:
“你的叔叔似乎對你這位‘學者’很滿意。”
伊莉絲轉過身,聲音聽不出喜怒。
“他隻是對我口中的埃德加祖先很滿意罷了,閣下。”
達希安平靜地回答道,
“虛榮是弱者最後的鎧甲,而我的叔叔恰好需要一件足夠華麗的鎧甲來遮掩他的心虛。”
“他確實心虛,”
伊莉絲走到桌邊,為自己斟滿了一杯葡萄酒,卻沒有絲毫要與達希安分享的意思。
“否則,他也不會像一隻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如此急切地為自己尋找新的盟友。”
“鬣狗總是成群結隊的,閣下,”
達希安平靜地回應,
“尤其是在它們嗅到獅王流血的時候。”
這番話似乎觸動了伊莉絲。
“說得不錯。最近整個北境的鬣狗都開始焦躁不安了。
女王的目光被南方牢牢牽製,西邊的帝國又在不停地咆哮。
於是每一頭鬣狗都認為,這是從獅王的領地上撕下一塊血肉的絕佳時機。”
她放下酒杯,緩緩走到他麵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聞到她身上那混雜著葡萄酒與甜味的獨特香氣。
“我曾嘗試過所有的方法,拉攏、分化、許諾……
但這些在根深蒂固的傳統與貪婪麵前,都不過是些可笑的把戲。
他們都視我為一個可以隨意擺布的女人,
一個在找到合適‘買家’前負責看管家產的工具。”
“我需要一個丈夫,伊萊恩先生,”
伊莉絲看著達希安說道,
“一個能堵住瓦萊裡烏斯那群老頑固的嘴,一個能讓所有窺伺者都收回爪牙的丈夫。”
她凝視著他的眼睛。
“你擁有戰略家的頭腦與行動的意誌,但你缺少一個能讓世界承認你的姓氏。
而我擁有的姓氏卻被一群視我的性彆為原罪的豺狼所環伺。”
伊莉絲向他伸出了手,那隻白皙的手在陽光下像一件由象牙與太陽雕琢而成的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