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名心腹幕僚躬身走了進來。
“把這個東西用八百裡加急,送去京城,親手交到首輔大人手裡!”張禦史的語氣不容置疑。
“是!”幕僚心裡一驚,他從沒見過大人這麼嚴肅,連忙接過那沉甸甸的信封,快步離去。
張禦史看著幕僚遠去的背影,緩緩走到窗前,目光投向遠方京城的方向。
“這樣的才華,絕不能埋沒在鄉下。”他心裡暗道。
接下來的幾天,齊文昊和李雲婉過得頗為清閒。
他們白天或者在客棧看書,或者去街上逛逛,看看縣城的熱鬨。齊文昊甚至還抽空畫了幾張新式農具的圖紙,準備回去後讓村裡的鐵匠試試。
然而,這份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這天下午,兩人正在一家茶樓裡聽說書,樓下的大街上,忽然傳來一陣吵鬨,夾雜著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怒罵。
“憑什麼拆我們的房子!這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
“官府了不起啊!官府就能強搶民宅嗎!”
“天殺的狗官!我們不搬!死也不搬!”
茶樓裡的客人紛紛探頭往下看,一時間議論紛紛。
“又來了,這幾天天天鬨。”鄰桌一個本地口音的茶客搖頭歎氣。
“兄台,這是怎麼回事?”齊文昊放下茶杯,開口問道。
那茶客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身書生打扮,便壓低了聲音說:“你不是本地人吧?咱們縣新來了個縣丞,姓王,據說是從京裡調下來的,有大背景。這王縣丞一來,什麼正事不乾,偏偏看上了城南那一片民居,說那裡風水好,要強征了擴建成他自己的私家花園!”
“強征?”齊文昊的眉頭皺了起來,“那補償呢?”
“補償?”那茶客冷笑一聲,“一戶給三兩銀子,打發叫花子呢!城南那地段,三兩銀子連個茅房都買不起!這跟明搶有什麼區彆?可誰讓人家是官呢,胳膊擰不過大腿,已經有好幾戶人家被逼得簽了文書,這兩天衙役正帶人去拆房子呢!”
齊文昊的目光,穿過窗戶,望向那片混亂的街角。
他看到幾個穿著皂衣的衙役,正拿著棍棒,粗暴的推搡著一個抱著門框不肯撒手的老人。一個年輕的婦人跪在地上,死死抱著衙役的腿哭求,卻被一腳踹開。
周圍的百姓敢怒不敢言,隻能遠遠的指指點點。
那刺耳的哭喊聲,那無助的眼神,那官差囂張的嘴臉,讓齊文昊看的眼睛生疼。
他那雙剛剛因為一篇策論而變得深邃明亮的眸子裡,一點點的,重新凝聚起了一股寒意。
齊文昊走出茶樓上街之後目光落在一個賣餅的老伯身上。攤子前,一個收稅的男人正叉著腰,不耐煩的催著。
“快點!今天的門臉稅、窗戶稅,還有你這攤子占道的走路稅,一共三十文錢!少一個子兒,你這攤子就彆想要了!”
賣餅的老伯弓著背,他哆哆嗦嗦的從一個破錢袋裡數著銅錢,湊了半天,還差幾文錢。
“官爺,行行好,今天就賣了這麼點錢……”
“少廢話!”收稅的一把搶過那些銅錢,瞪著眼說,“差的錢,下午我再來收!要是還湊不齊,就拿你的餅抵!”
說完,他抓起兩個剛出鍋的餅,大搖大擺的走了。
老伯看著空空的錢袋,又看看被搶走的餅,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他抬起袖子抹了把臉,重重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