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趙員外再有錢,這望江縣,也還是朝廷的天下,自有王法在!”
這幾句話,擲地有聲,像是一顆定心丸,讓原本慌亂的村民們,漸漸安靜了下來。
他們看著眼前這個身形並不算高大,甚至還帶著幾分書生氣的年輕人,看著他那雙在晨光中熠熠生輝的眼睛,心中的恐懼,竟是不知不覺消散了許多。
是啊,文昊現在是案首老爺,是見過縣尊和禦史大人的文曲星,怎麼會怕一個商人?
一股說不出的敬意,從村民們的心底油然而生。
如果說,之前的敬畏,是因為齊文昊的功名。那麼此刻的敬重,則是因為他這身寧折不彎的傲骨!
麵對潑天的富貴,不動心。
麵對權勢的威脅,不低頭。
這才是他們牛家村走出去的讀書人!
齊文昊平靜而堅定的態度,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牽著妻子的手,轉身回了院子。
村民們看著那扇緩緩關上的院門,久久沒有散去。
他們知道,從今天起,齊文昊雖然為自己,也為牛家村贏得了前所未有的敬重,但也正式與這望江縣地麵上,根基最深、勢力最大的鄉紳,結下了死仇。
趙員外那頂黑漆大轎在村口卷起的塵土還沒落下,新的麻煩就來了。
送走趙員外,日子沒有像村民們擔心的那樣,立刻等來報複。反倒是老天爺,先變了臉。
入夏後,一個多月沒下雨,太陽毒得很,把地裡的水分都快烤乾了。田裡的禾苗先是耷拉著腦袋,沒幾天,葉子就徹底枯黃,腳下的土地裂開了一道道口子。
牛家村的活路,就是村西頭那條從上遊高家村流下來的小溪。往年夏天,溪水也夠用,是全村人畜喝水、澆地的唯一指望。
可現在,那條溪水快斷了。
原本還有點深度的水流,現在隻剩下淺淺一層,混著泥沙慢慢流淌。村裡人天不亮就去挑水,也隻能挑回半桶渾水。
村長齊大山急的嘴上起了泡,每天拄著拐杖在溪邊走來走去,看著快要見底的溪水,不停的歎氣。
“再這樣下去,彆說莊稼,人都沒水喝了!”
“上遊到底怎麼了?往年再旱,也沒斷過流啊!”
村裡的氣氛一天比一天緊張,家家戶戶都愁眉苦臉。
就在這個時候,王二帶著幾個跟他混的年輕人,主動說要去上遊的高家村看看情況。
齊文昊也沒攔著,這種時候,總得有人去把事情弄清楚。
可誰也沒想到,王二這一去,帶回來一個讓全村人都炸了的消息。
當天下午,王二一行人滿身是土,狼狽的跑回村裡,他眼睛都紅了,一進村口就扯著嗓子大喊:“他娘的!高家村那幫孫子,把溪水給截了!”
這話在死寂的村子裡響起。
正在溪邊排隊等水的村民,全都圍了上來。
“王二,你說什麼?你看清楚了?”
“千真萬確!”王二一拳砸在旁邊一顆枯樹上,震得樹皮往下掉,“我親眼看見的!他們就在兩個村子交界的地方,用石頭和泥巴,把河道給堵死了!一滴水都不給咱們往下流!我上去跟他們講理,還差點被他們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