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在所有人驚疑的注視下,他不緊不慢的從懷裡,又掏出了一份蓋著朱紅大印的公文。
他將那份公文高高舉起,在裡正眼前晃了晃。
“偽造?”
齊文昊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那這份由省城布政使司戶部衙門下發,上麵清清楚楚蓋著咱們新任知縣大人官印的,關於去年牛家村水災賑災款項的發放明細,也是我偽造的嗎?”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像平地打了個雷,炸得裡正渾身一顫!
“裡正大人,你敢不敢當著這列祖列宗的牌位,當著全村鄉親們的麵,跟大家夥兒好好解釋解釋……”
“那一百兩‘不慎被山洪衝走’的賑災銀,到底,衝進誰的口袋裡去了?”
賑災銀這三個字從齊文昊嘴裡說出來,裡正隻覺得眼前一黑,腿一軟差點就坐到了地上。
那份蓋著紅印的公文,在祠堂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讓裡正的心都揪了起來。
裡正臉上的肥肉不停的抽搐,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份公文,是齊文昊托柳乘風從省城衙門裡直接調出來的官方存底。
證據確鑿!
祠堂門口的村民們先是一愣,接著就像炸了鍋一樣。
“賑災銀?啥賑災銀?”
“我想起來了!去年發大水,裡正這狗日的哭天搶地,說運銀子的馬車掉山溝裡,讓山洪給衝沒影了!讓咱們勒緊褲腰帶,共渡難關!”一個老漢一拍大腿,嗓門都劈了。
“我操他娘!原來錢根本沒丟!全他媽進了這王八蛋的口袋了!”
“我的老天爺啊!那可是朝廷給咱們的救命錢!他都敢貪!”
“畜生!豬狗不如的畜生!”
村民們的火氣一下子全上來了。去年發大水,多少人家裡揭不開鍋,靠著啃樹皮、挖草根才活了下來。現在他們才知道,本該救命的銀子,全被這個裡正給吞了!
這不隻是貪財,這是要全村人的命!
裡正帶來的那幾個地痞一看這架勢,腿肚子都軟了。
貪點稅,最多挨頓板子。可私吞賑災銀,那是掉腦袋的大罪!
幾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心裡都有了數。
噗通一聲,帶頭的地痞直接跪在了地上,對著齊文昊就磕頭。
“齊舉人老爺!這事跟我們沒關係啊!”他哭喊著,“都是裡正!都是趙四海這個王八蛋逼我們乾的!”
他反手指著癱在地上的裡正,什麼都招了。
“去年那一百兩銀子,他一個人吞了八十兩!剩下的二十兩,分給了我們兄弟幾個,讓我們誰敢亂說話,就打斷誰的腿!”
“沒錯!我們都能作證!”
“今天來拆學堂,也是他指使的!他說事成之後,賣地的錢分我們一半!”
趙寶更是嚇破了膽。他爹剛死,他可不想跟著去。
趙寶連滾帶爬的衝出來,推開擋路的裡正,尖著嗓子撇清關係。
“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啊!齊……齊舉人!”他哭喪著臉,指著裡正,“是他!都是他教我的!他說你齊文昊斷了他家的財路,要借我家的地契,給你個下馬威!還說……還說你一個窮舉人,在縣裡沒根基,鬥不過他這個地頭蛇!賣地的錢,他也答應分我一半!”
祠堂裡安靜下來。
所有村民都像看死人一樣看著癱在地上的裡正。
人證物證都在,他帶來的人全都反水了。
裡正癱在冰冷的地上,褲襠裡迅速濕了一大片,一股騷臭味蔓延開來。
他竟然當場嚇尿了。
“我錯了……我錯了……”他語無倫次的朝族老們爬過去,想抱住他們的腿,“各位叔伯……看在我爹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吧……我把錢都吐出來……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