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著你的腳程,算著你今天差不多該到縣城了。怎麼樣,沒耽誤你吧?”
齊文昊心裡一暖,知道柳乘風這是特意在等他。
“不耽誤,正好,我一個人走也悶得慌。”
柳乘風用扇子指了指驛站旁邊停著的一排騾車,壓低了聲音。
“齊兄,我打聽過了。從這兒到京城,路太遠,光是騎馬就得大半個月,花錢也不少。而且馬背上不穩,根本沒法靜下心來看書。”
他湊近了些,神秘的說道:“我尋思著,咱們不如合夥,雇一輛帶棚子的騾車。”
齊文昊有些不解。
柳乘風解釋道:“你想啊,騾車走得慢,但穩當。咱們倆正好可以在車裡,把鄉試的卷子和各自找來的文章,再拿出來溫習。這樣既不耽誤趕路,又不耽誤看書,還能省下一大筆銀子。”
齊文昊的眼睛亮了。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他此去京城,不隻是為了考試,更是想看看這大乾王朝真正的樣子。騎馬太快,走馬觀花,騾車慢悠悠的,正好能讓他有更多時間觀察。
“柳兄這個主意好。”齊文昊點頭讚同,隨即又補充了一句。
“不止如此。”
他的目光越過柳乘風,看向驛站外那些來來往往、麵帶風霜的行人。
“咱們坐在車裡,除了溫書,更要多看。”
“看什麼?”柳乘風不解。
“看這沿途的民生。”齊文昊的聲音很沉穩,“看看驛站裡有沒有無家可歸的災民,市集上的米價是多少,官道兩旁的田地是好是壞,還有地方官府的告示是安民還是擾民。”
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書箱。
“書上的道理是死的,可這天底下的民生疾苦,卻是活的。會試策論,考的是解決實際問題的學問。咱們這一路看過去,記在心裡,到了考場上,隨便哪一條,都能寫成一篇實在的文章。這可比咱們關起門來空想要強得多。”
柳乘風聽得愣住了。
他看著齊文昊,過了一會,才一拍大腿。
“高!實在是高!”
他臉上滿是佩服,對著齊文昊拱了拱手:“我隻想著在車上溫書,你卻已經想到了體察民情,為會試積累素材!齊兄,我算是明白了,你能中亞元,是我這腦子比你差遠了!”
“柳兄客氣了。”齊文昊笑著擺了擺手。
兩人說定,便開始在驛站外挑選車夫。
很快,一個看起來老實的漢子,牽著一頭健壯的騾子,主動迎了上來。
那漢子皮膚黝黑,手上滿是老繭,笑起來一臉憨厚。
“兩位公子,是要去京城趕考吧?”
“正是。”柳乘風上前一步,“師傅,你這車到京城,要多少錢?路上幾天能到?”
車夫搓了搓手,憨厚的笑道:“去京城路遠,小老兒我也不多要,收二位十兩銀子,包你們一路吃住安穩。咱們不急不趕,路上還能看看景,一個月準到。”
這價格倒也公道。
兩人正準備點頭,那車夫卻像是想起了什麼,歎了口氣,好心的提醒道:“不過,有句話我得先跟二位公子說清楚。”
“最近這路上,不太平啊。”
“哦?”齊文昊來了興趣,“怎麼個不太平法?”
車夫壓低了聲音,朝四周看了看,才神秘的說道:“咱們這往北走,有兩條路。一條是官道,平坦,安全,就是要繞個大圈,多走七八天。另一條,是抄近路,得穿過西山那片荒林。”
他頓了頓,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那西山荒林裡,最近鬨了土匪!聽說是一夥不要命的,專門盯著咱們這些外鄉人下手。特彆是像兩位公子這樣進京趕考的書生,身上都帶著盤纏,還有值錢的書籍行李,最容易被他們盯上!”
車夫說的很嚇人:“前些天,隔壁縣的一個秀才,就是為了抄近路,結果在林子裡被劫了。錢財被搶光不說,連辛辛苦苦準備的趕考文章、書籍,全被那幫人給燒了!人也被打斷了腿,扔在山裡,差點就喂了狼!這輩子的功名,算是徹底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