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為計劃天衣無縫,這兩個涉世未深的讀書人,已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他卻不知道,身後那個背著沉重行囊的年輕人,那雙在黑暗中的眼睛,已經將他看作了一個死人。
小路很難走,兩邊的樹在夜風裡晃來晃去,投下搖晃的影子。
車夫挑著油燈走在最前麵,腳步很輕快,一點不像車剛壞了的倒黴樣子。他嘴裡哼著的小調,在安靜的林子裡,聽著特彆怪。
柳乘風跟在齊文昊後麵,手一直按著自己的書箱,不停地往四周看。
“齊兄,我……我怎麼覺得這林子有點嚇人。”他的聲音很低。
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音。
齊文昊背著沉重的行囊,腳步很穩,一點沒受影響。
“彆怕。”他頭也不回的說,“跟著我走就行。”
他這麼平靜,柳乘風心裡也安穩了一些。
又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前麵總算看見了點火光。
“到了!到了!”車夫的聲音裡透著一股藏不住的興奮,“兩位公子,前麵就是張家莊了!”
拐過一個彎,前麵空了一大片。
林子裡的空地上,確實有幾間木屋,門口掛著一個燈籠,上麵用墨汁隨便寫著一個“車”字。
這地方不像是個村子,倒像是個臨時的驛站,或者說,一個專門等著過路人上鉤的地方。
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正光著膀子在門口劈柴。他聽到動靜抬起頭,看見走在最前麵的車夫,臉上凶惡的表情馬上就變了,露出了一個熱情的笑。
“喲,王三哥,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車夫也笑著走過去,熟練的拍了拍壯漢的肩膀。“彆提了,張屠戶,今天倒黴!接了兩位舉人老爺的活,結果半路上車軸斷了,這不是得到你這兒來求救了嘛!”
兩個人一唱一和,好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
柳乘風當場就愣住了。
他再傻也看出來了,這兩人根本就是一夥的!
他扭頭看向齊文昊,發現齊文昊臉上一點意外的表情都沒有,好像早就知道會這樣。
齊文昊給了他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然後才對著那個叫張屠戶的鋪主拱了拱手。“這位師傅,我兄弟兩個急著進京趕考,還希望師傅能儘快幫忙修好車軸,價錢好說。”
“好說,好說!”張屠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兩位舉人老爺能來我這破店,是我的福氣!談什麼錢!”
他一邊說,一邊把兩個人迎進屋裡。
這個所謂的修車鋪,裡麵亂七八糟的堆滿了木料和工具,空氣裡一股桐油和汗水的味道。
車夫把那截斷了的車軸往地上一扔。“就是這根,你給瞧瞧。”
張屠戶撿起來,假裝看了看,然後“哎呀”一聲。
“王三哥,你這軸是被人動過手腳啊!”
車夫馬上配合的露出吃驚的表情。“什麼?動了手腳?誰這麼不是東西!”
“這斷口太平了,一看就是被人提前鋸了大半!”張屠戶說的好像很生氣,“這幫天殺的,為了點錢,連舉人老爺的前程都敢耽誤!”
柳乘風在一旁聽得心裡著急,也顧不上看這兩人演戲了,趕緊催促:“師傅,那這還能修好嗎?”
“能!怎麼不能!”張屠戶把胸脯拍的“砰砰”響,“兩位老爺放心,給我半個時辰,保證給你們接得跟新的一樣結實!”
說著,他就從牆上取下斧子、鑿子,開始叮叮當當的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