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收緊了錦袋,拎在手中便走了。
殷恒望著她的背影。
她身形纖細,但各背著兩個大包袱,卻是健步如飛。
江團練使都微微皺眉,的確像是有些功夫的。但說什麼殺十個八個這話,還是像誆人!
……
程念影離開縣衙後,便暫時尋了個客棧住下。
第二日天一亮,她便先找了牙行去租賃房屋。她計劃在此地且待半月就改道去河清。這樣一來,時間夠長,丹朔郡王絕無可能還派人守在那裡。
當然,最好便是現在禦京裡一切安好,秦玉容好好的都糊弄了過去。
程念影很快挑好了合適的地方,隻一間房,采光好,家具全,與隔壁共用一個院子。這已算是相對便宜的了,一月也要五貫錢。
一貫錢等於一千文,時下百姓一日花銷也不過二十文。還是太貴。
程念影不由思考起來,往後要如何謀生。
武寧侯府養她是不大現實的。
將身上的東西安置好,程念影便上街四處溜達了下,想瞧瞧有沒有能做的事。
“刺繡,漿洗,給人家做女先生,去人府上做丫鬟,大抵也就是這些行當了。”牙行的人同她道。
“再不然便是些下九流的行當。”對方將她上下一打量,“你可願做啊?”
程念影知道他在說什麼,冷著臉便走了。
女子能做之事,怎的這樣少?
難不成不做殺手,還沒彆的事可做了?
她又溜達回了屋。
將鎖一開,推門進去便覺得不妥。
地上的痕跡不對。
有人動過地上的泥。
她立即彎腰將地重新挖開,分開藏的銀子無憂,連從郡王府拿走的月例、零零碎碎的玩意兒……都在。
還有一幅字被隨意拋在旁邊,都皺了。
她撿起來,慢慢捋平,再疊好。
等再去找梁王送的那副金頭麵……不在了。
有賊?
賊這個行當,比殺手還不如呢。
她從前連個落腳處也沒有,身上也沒什麼錢,不是在樓裡,便整日在外頭奔波,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有賊敢偷到她頭上來?
一股火氣從程念影胸口竄了起來,先前傅翊過分時,她都未這樣生氣。
這便是那差吏說的,蔚陽治下極好?
好什麼!
她轉身走出去,一腳將鄰戶立在院中的籬笆踹了,幾步再走到人門前,將門也踢開:“出來。”
*
郡王府。
傅翊將要去赴宴,施嬤嬤便為他選起了腰間的佩飾。
“等等。”傅翊推開身邊的人。
他從匣子裡,取出一個色澤鮮豔的荷包來。
那是先前隨手丟進去的。
那會兒他叫郡王妃親手做一個荷包,她卻找了個人代工,做出這麼個玩意兒。
這東西也沒必要留著了……傅翊拿到燭上一點,順手就丟進了爐子。
清了這東西,他突地又想起來:“先前郡王妃收的那些東西都擺在何處?”
“還在幽篁院。”丫鬟怯怯答。
傅翊應了聲“嗯”,也不急著出門了,轉身去了幽篁院,開始一樣樣清點。
吳巡都著急:“主子,咱們還不走麼?”
“她沒帶什麼走。”傅翊語氣不明地道。
吳巡愣了愣,然後趕緊接上主子這話:“從前主子不是帶她進私庫裡看過……”
傅翊擺手讓人去查看。
沒一會兒,人回來了,稟報:“東西一件未少。”
吳巡都禁不住感歎了:“竟然沒順手拿點東西走。”
“也不叫沒帶什麼……”傅翊麵上浮動淡淡笑意,“她帶了我給她的墨條走,還有一幅字。”
“字?”
『如花似葉,歲歲年年,共占春風。』
“是我寫給她的字。”
“都是我給她的。”傅翊輕輕加重了咬字。
吳巡想的是,那沒準兒是燒了呢。但話到嘴邊,好懸沒說出來。
“她要走,究竟是因她在郡王府待不住,還是因她一心要為好不容易找到的親人騰位置呢?”傅翊慢聲道。
吳巡聽出了這兩者有區彆。
但好像區彆又不大。
因為不管怎麼看,好像都是郡王不及旁人重。
吳巡不敢說。
“都合上吧。”傅翊說著,這才起身。
下人們應聲去合箱蓋。
傅翊卻突地又想起了一樣東西:“你還記得先前梁王送她的是什麼嗎?”
吳巡:“好像……是一套金頭麵,下頭壓著衣裙吧……”
吳巡僵硬地扭了扭脖子,脫口而出:“都帶走啦?”
他一時不敢再去看主子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