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溜出岑家,直奔城北。
這裡和先前沒有什麼區彆,低矮的房屋依舊相抵在一處,被填滿著城中渣滓穢物的溝渠,將之包圍起來。
這時聞不見氣味也是好事,程念影麵不改色地往前走去。
房屋的門試探性地開了一條小縫。
“誰來了?”
“是她。”
“她怎麼來了?”
人們認出她,竊竊低語,卻愣是不敢隨意出去,還是湯叔將門大大打開,迎上前。
“你找到高朋了?他如何說?”湯叔關切了一句。
“一早便找到了,也問過了。”
“那下令的……真是、真是岑家的人?”湯叔語氣微微發怵。
“嗯。”程念影看了看他,他顴骨處的裂傷變得更嚴重了,嘴上又起了一層厚厚的白殼,汗濕的頭發緊緊黏住凹陷的兩頰。
“你們都躲在屋子裡?”程念影問他。
湯叔無奈地歎了口氣:“總歸是殺了那個羅爺,怕驚動上頭的人。便且先躲在家中,等風平浪靜再出來。”
“你們不種地?”
“主家知道我們接了上頭的活兒,便不會來過問了。”
湯叔一口氣答完,便好奇起程念影的來意:“阿莫已不在這裡,姑娘今日還來是為了……?”
“殺誰都是殺,是不是?”
湯叔囁嚅著點頭。
沒得挑,他先前已經對麵前的姑娘說過了。
“我若給你錢,你也受我驅使?”
湯叔用力才壓住喉嚨裡的那一點激動:“給……多少?”
不等程念影回答,湯叔又急切地問:“若是,若是未能得手,可有辛苦費?也不必多給。”
他舔舔唇,豎起手指:“五十文,五十文便好。”
比做殺手要價還低。
“我先前到蔚陽租賃房屋,要了我五貫錢。”
湯叔一聽,臉都青了:“什麼?五貫?怎敢要的?”
“牙行說是最低也要五貫。”
“果真還是欺負外鄉人,從來沒變過!實在可恨,可恨哪!你將那錢給我,我將他們幾個腦袋都砍了提來給你……”湯叔氣得急聲道。
其餘人隱約聽見什麼錢不錢的,這才跟著跑了出來,問:“怎麼?是她要出錢雇我們嗎?”
“砍誰?”
“雇幾個人?要挑什麼樣的?”
他們七嘴八舌,倒一個比一個激動,那個被程念影釘過肩膀的此時都巴巴往上湊。
湯叔不得不大喝一聲:“好了,先住聲,聽江姑娘說話!”
“雇幾人?我不知道。若有出得了力氣,便都算上吧。”
程念影這句話,霎時將他們鎮在了那裡。
“這、這究竟是要去殺誰啊?這麼難殺?”
“是啊,咱們這裡有六七十的青壯……再往西走,還有一處安置地,那裡有百餘來人,隻是不比咱們年輕……”
這麼多?
程念影聽得愣住。
比樓裡現有的殺手還要多。
但也不奇怪,殺手損耗起來太快了。
“是啊,可不能說都算上。”湯叔訕笑,“咱人真不少咧,從前貴人都隻是來挑兩三個。上回多些,要了足足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