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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這廂收到了一張請帖。
定王要為自己的小女兒擺生辰宴。
梁王將那張薄薄請帖捏在掌中,轉了個圈兒:“這日總該見著小禾了吧?”
倒巧,正是父皇吩咐他要率兵暗暗埋伏在定王府外這一日。
他實在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另一廂的郡王府同樣也收到了請帖。
“定王想是等不住了,興許要在宴上公布你是他的女兒。”傅翊將那請帖隨手丟開。
程念影懶洋洋地趴在那裡,突然抬起頭:“王府有宴,皇帝會去嗎?”
“定王自己的壽宴,倒還有可能,一個小小郡主,還不夠格。”
“哦。”
程念影失望地趴了回去。
轉眼就是舉宴這日。
梁王依舊到得早,而後他便發現,定王府這回竟宴請了不少人。
“昭寧?”
“皇兄。”昭寧公主朝他提裙見禮。
“進去吧。”
“皇兄怎麼到得這樣早?”昭寧公主都覺得怪異。
京中很多人不知曉當年定王府上的事,但他們知道梁王討厭定王府。
梁王會出現在這裡,怎能不叫人驚奇?
“看看熱鬨。”梁王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你進去吧。”
“嗯。”
沒一會兒康王府上的人也到了。
丹朔郡王府遲了一步。
就在程念影跟著傅翊下馬車那一刻,梁王幾乎也立刻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這般舉動,看得旁人心頭一驚。
梁王一直不進門,就是在等丹朔郡王?今日不會又起什麼衝突吧?
眾人心驚膽戰地看著梁王走近,駐足,露出笑容:“幾日不見,叫本王牽掛得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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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揣著恍惚的心情,邁進了定王府的大門。
梁王回身揉了揉臉:“本王方才笑得怪異麼?”
長隨僵硬點頭。
豈止怪異。
簡直嚇人。
梁王抿唇:“若非小禾與他走在一處,本王何至於滿臉帶笑?”
“走吧,我們也進去。”
梁王進去後,卻發現傅翊身邊已經不見程念影的身影了。
他忙叫住定王府的下人問:“小禾姑娘呢?”
下人道:“被請去後頭與小郡主說話了。”
梁王登時勾起了點不大好的回憶,一把揪住那下人的領子:“在何處?領路!”
下人張張嘴,勉強擠出笑容勸道:“都是女兒閨閣,怎好帶殿下前去?”
梁王哪裡與他廢話?反手抽出腰間做配飾的匕首:“帶本王去,莫讓本王說第二遍。”
下人一顆心顫了顫:“……是、是。”
縱使如此,梁王都沒收回手,仍將匕首抵在那下人腰後。
下人登時不敢耍花招,老老實實領路在前。
梁王回頭看了一眼傅翊的方向……也好,這樣他便能獨自與“小禾”見上麵,說上話了!
半炷香的時間轉瞬即逝。
定王領著兒子女兒出來了,今日生辰宴的主角,定王的小女兒也赫然在列。
……卻不見程念影回來。
梁王也沒回來。
傅翊這才推開手邊的酒盞,緩緩起身朝外走去。
與此同時。
昭寧公主深吸一口氣,提了提裙擺,同樣跟了上去。
定王遠遠瞧見這一幕,諷刺地扯了扯嘴角:“我這侄女還未死心啊。”
傅翊步子走得不快,沒走出多遠便聽見了昭寧公主的聲音。
“郡王!”
昭寧公主氣喘籲籲,連鬢發都微微散亂。
傅翊駐足回身。
目光落到了昭寧公主身邊的宮女身上。
“許久不見郡王。”那宮女福了福身,勉強壓下眉眼間的激動之色。
是木荷。
“嗯。”傅翊淡淡應了一聲。
木荷的肩頭一沉,失望溢於言表。
昭寧公主忍不住往前又進了一步,難掩開心的神色:“郡王知道麼?父皇他……他終於肯將我嫁給你了。”
傅翊露出些許的驚訝之色:“公主覺得這是好事?”
昭寧公主臉上的欣悅之色漸漸僵住:“……不是麼。”
她深吸一口氣:“好,我想也許你不覺得高興。但至少於我是好事。我盼這一日盼了很久很久了。”
“從前父皇為郡王指婚,郡王也不喜歡。但我記得,後來見到郡王妃……郡王待她也極是溫柔。我想,能與郡王哪怕隻做相敬如賓的夫妻,也是好的……”
傅翊輕輕挑了下眉尾,後退半步:“公主貴為天子的女兒,為何卻如此天真?”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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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後宅的梧桐院中。
程念影定定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看向對麵的男人……少了半隻手掌的男人。
正是許久不見的江慎遠。
“多日不見,不知我可入過你的夢?”
程念影反手摸到腰後的棺材釘。
江慎遠深吸一口氣:“你不說話的樣子,真是極惹人惱怒。”
程念影想了下,好吧,那她說句話。
她問:“皇帝派你來的?”
門外的梁王就是在這一刻,生生定住了腳步。
樂聲起,從遠處隱約飄蕩而來。
開宴了。
“噗嗤——”
刀沒過腰腹。
昂貴的絲帛被捅爛。
同一片天空下,昭寧公主張大嘴,嘔出一口血來:“為、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