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道:“好了,你也彆進去。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便好了。”
傅誠拍了拍父親的手,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啪”。
裡頭的人又砸了個碗,正擦著傅誠的肩頭過去。
傅誠蹲下身去撿碎片,道:“母親待我還從未這樣凶惡過。”
康王妃早失了往日的體麵,發未梳,隻散亂在肩頭,衣衫也隻著了中衣,她跪坐在榻上,一手緊揪住帳子,似害怕,似痛苦:“你們,你們真的要看你弟弟去死嗎?”
傅誠想起那日世子妃問自己的話。
他抬起頭:“母親若不想看傅翊去死,那日定王府宴上,為何不當眾攔下瑤青開口?”
“沒有攔,便是默認。母親,你和我們一樣。就不要再在今日拿自己的身子賭氣了好嗎?等一切熬過去就好了。”
康王妃縮了縮肩,嘴唇發顫。
“我素來疼愛你遠勝傅翊……”
“嗯,那就一直這樣下去就好。”傅誠應聲道。
“可他終究也是我生的,懷胎數月生的。”
傅誠嘴角輕輕抖動,有些忍無可忍地道:“所以呢?您往日不是也覺得傅翊洞察人心可怕嗎?不是因此才更疼愛我嗎?如今又在後悔什麼?”
康王妃小聲啜泣起來:“那怎麼相同呢?我不喜歡他時,他亦過得很好。他如今卻是要去死了,要死了,人死是無可挽回的事……”
程念影沒有再聽下去,她從牆上跳了下去,悄無聲息離開了康王府。
她隻是突然想去見傅翊。
這廂熬了一天一夜的梁王終於從書房走了出來。
下人驚懼地看著他衣袍上的血點子:“殿下……”
“本王換身衣裳,將裡頭收拾一下,人……綁著吧。綁緊了。他餓了也好,渴了也好,隻能由旁人代勞。決不能解開他身上的繩索。聽懂沒有?”
“是、是……”
梁王回到花廳中,正見到回來的程念影。
“我知道,去見傅翊是不是?”梁王拿起披風,給程念影罩上,“走。”
馬車熟門熟路地來到牢獄外,卻被小卒攔下了:“今日不便相見。”
梁王生怕程念影失望,扭臉看看她,問那小卒:“怎的就不便了?”
小卒道:“已有客了。”
梁王霎時明白了,這自然不能撞上。
“那……那我們隻能回去了。”
程念影應了聲“嗯”。
她本還想問問將木荷交給誰更好,那隻能回去問郡王府的人了。她記得傅翊有個很聰明的佐官,叫侯……侯複?
“等等。郡王還有一句話要對梁王殿下說。”小卒道。
“對我?”梁王愣住。
“你說。”梁王壓下疑惑。
“郡王說,禦京無論發生什麼事,梁王殿下都莫插手得好。”
梁王登時憋著氣,想也不想就扭臉跟程念影告狀:“你聽聽,你聽聽,他這叫什麼話?這叫什麼口氣?還命令我呢!”
*
彼時皇宮。
皇帝服了藥,宮女忙拿了腰枕墊在他的身後,皇帝長出一口氣,這才覺得喘氣勻了些。
禦醫從地上起身:“還請陛下少憂思,多歇息才是。”
“放下帷帳,朕睡一覺。”
“是。”
宮人應聲,跟著禦醫輕手輕腳往外退,人還未走到殿門口,便有小太監連滾帶爬地奔來。
“陛下!定王反了!”
……
消息幾乎很快也傳到了監獄。
梁王臉色鐵青:“他竟然真敢反?”
“立即回府!”
他吩咐長隨:“你先行一步取我甲胄!”
還好先前已在定王府附近伏兵。
程念影蜷了蜷指尖:“這算不算插手禦京事?”
梁王正色道:“我不可能聽傅翊的,我有我的職責,我不能縱容定王大亂禦京。”
差吏狂奔著來到大理寺少卿身邊,同樣與他稟報了此事。
大理寺少卿臉色一青,本能地扭臉看向傅翊。
不是吧?真反?
傅翊微微蹙眉:“少卿要讓我陪你一起等的,就是這個消息?”
“定王造反,令人憂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