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的信還在奔往懷遠的路上。
而懷遠這廂,在僵持拉扯的第八天,文象國終於扛不住派出了求和的使臣。
長久停駐在懷遠城外,不僅耗糧草,也耗人心。
梁祥的下屬自然盼著繼續打,大打特打,奈何局勢不為他們所控製。先前還支持梁祥的申屠於,眼下又搖身一變成了主和派。
為示誠意,申屠於主動做了這個使臣。
雖說兩國交戰一向不斬來使,但申屠於能接過這個燙手山芋,還是叫其他人狠狠鬆了口氣,當即也不再爭辯其它,送著申屠於出了門,上了路。
彼時緊閉多時的懷遠城門終於大開。
申屠於和他身後的隨從,同時抬頭望去。
“將軍。”隨從無意識地喚了一聲,同時握緊手中韁繩,以此緩解壓力。
程念影如今騎馬是沒人敢讓她騎了。
她自己雖覺得還好,但想想沒必要去冒那等風險。既做母親,便該要有愛護孩子的心。
程念影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還摸不出個什麼動靜來。
她隨即再抬起頭,便這樣乘著肩輦,在眾人簇擁之下,與申屠於對上了目光。
申屠於豈會認不出她?
那日少女縱馬壓陣在後,他本是要放箭射殺她,最終卻錯失機會……
就是她,帶走了五王子!也帶走了那些桓朝的庶民!
申屠於壓下翻湧的心緒,縱馬朝城門奔去。
彼時城門處各自行出兩列隊伍,手持兵戟,氣勢冰冷。
他們不似邊城士兵那樣揣著外溢的憤怒與殺意,反而有種從上而下的漠視。
他們是從禦京來的大軍!
申屠於目光一轉,又見到隊伍間高騎在馬背上的一男一女。
年紀都不大。
女子梳高馬尾,穿粉衫。男子還未及加冠的年紀,整張臉如戴了麵具般神情僵硬。
但這兩個,申屠於都認得。
前者不就是跟著三王子回來,口口聲聲說是四方館婢女的人?倒是他看走眼了!對方壓根不是什麼奔著榮華富貴來的柔弱女子!
後者,一看背後的箭囊,正是那日城牆上的神射手!
總之,沒一個善茬!
“卸去兵器。”望月衝申屠於道。
說出這話來,望月自己心中都禁不住泛起了點波浪。
小小殺手,還有一日能這樣仗勢呼喝他國的將軍呢。
倒好像她也是什麼來了不得的人物了,而不是抬腳一踩便能踩死的螞蟻了。
申屠於聽見這話,此時用力咬咬牙,還是老老實實地卸去了身上攜帶的刀劍。
但如望月這般做殺手出身的,豈會輕易放心?
她從馬背跳下來,認認真真抓著申屠於搜了一遍。
最後將他腰間掛著的短匕、礪石,連同作配飾的挖耳勺都給取走了。
“好了。”望月道。
申屠於的表情頓時繃得緊緊的,他身後的隨從更覺得此舉冒犯。
隨從漲青了臉道:“將軍是懷著誠意前來……”
他話沒說完,被申屠於擋住了。
否則為何他一提做使臣的話,其餘人都樂嗬地答應了呢?此時來求和,不就是來當狗的?
“我能見儲君了嗎?”申屠於問望月。
望月領路在前,這才將他帶到程念影麵前。
申屠於定住腳步,左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