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發出極短促的令人牙酸的一聲響。
是推動了吧?
但梁王低頭去看,發現棺材蓋子還扣得嚴絲合縫的。
仿佛撞鬼了一般。
梁王心下不由更急。
說好的做戲,若弄巧成拙人死了,他豈不是還要背一口黑鍋?
他加大力氣。
這次是眼睜睜地清楚地看著棺材蓋被推開了一些,而後裡頭一使力,又給重新拽上了。
木頭和木頭碰撞,發出一聲輕輕的悶響。
梁王:“……”
他倏地冷靜了。
不對勁,十分不對勁。
梁王又抬手敲了兩下棺材壁,改喚:“小禾。”
“小禾是不是在裡頭?”
梁王說著說著生起氣來,邦邦用力砸了兩下:“傅翊!”
沒想到梁王還有這樣敏銳的時候,程念影躺在棺材裡與傅翊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然後扒拉住棺材蓋一用力,慢吞吞地自己將它打開了。
正對上程念影那張無辜的臉,梁王的怒意霎時撲了個空。
一時竟也不知到底誰更尷尬。
梁王的表情仿佛被雷劈過,呼吸間彌漫開一片難言的死寂。
半晌,傅翊的聲音幽幽響起:“若是此時江慎遠殺個回馬槍,那便好笑了。”
梁王的怒意頓時對準了人,他瞪了傅翊一眼,給他兩刀的心都有了。
“你不是說小禾不知你我合謀的此事,萬不能叫她發現嗎?她怎的來了?”
傅翊動了動唇,還沒說話。
梁王冷笑著自問自答上了:“哦,你是擔心本王在江慎遠跟前演得不夠好?”
傅翊輕點頭,難得在梁王跟前氣勢矮一截。
梁王哈哈冷笑,生氣,但無法反駁。
他不願小禾為此事憂慮,那背著小禾做賊心虛的樣子,還真不是演的。
“您用飯了嗎?”程念影突地插聲。
梁王愣了下,搖頭。
程念影指指他帶來的食物:“一起吃吧。”
梁王的怒氣消了一半,聲音彆扭道:“這圍著棺材吃,也有些奇怪。”
他想程念影跟著他走,留傅翊自個兒在這裡待著吧!
但話不便明說。
程念影抿唇想了想:“那進棺材裡來坐著一起吃?”
梁王:?
……
棺材蓋到底是又拉上了。
一點幽幽燭光點在其中,梁王、程念影、傅翊三人齊坐。
很是荒唐,但又令梁王難以抵抗。
他嘴角抽了抽,覺得得說點什麼:“這棺材,還好本王選了個大的。”
程念影這廂伸手掀了食盒的蓋子。
梁王府的食物準備精細,配的不同的勺匙便各有兩隻,筷子又分銀箸、象牙箸。
便生湊出了三個人夠用的量。
這時傅翊餓不餓倒不要緊了,梁王忙取了筷子,遞到程念影手中:“小禾先吃。”
傅翊跟著開口:“梁王殿下將外袍脫下來吧。”
梁王奇怪地睨他一眼,還是脫了。
傅翊三兩下卷起,便墊在了程念影腰後,免得她生抵住冷硬的棺材內壁。
梁王:“啊!”
他未能留意到這等細節!
頓時惱得捶了下自己的膝頭。
“吃吧。”傅翊的聲音又響起。
他們就這樣吃了詭異的一餐。
梁王不覺棺材裡狹窄。
王府很大,但他母妃早逝,從前又無妻兒,越大越覺寂寥。
如今三人窩在一處,倒叫梁王莫名高興起來。也不必去羨慕裴府了。
當下連對傅翊的不順眼都去了三分。
反正傅翊與康王府的親爹娘也不親近,就當個小禾的搭頭,與他們拚作一家人,也無不可。
夜色越濃,眼見時辰不早了,江慎遠便是取東西也該取完回來了。
梁王拉著一張臉,輕咳一聲,指指傅翊:“你難道還要在此地陪他嗎?”
傅翊立即接上了聲音:“這不是什麼好地方,儲君自是跟著梁王走。”
裝模作樣!梁王暗罵一聲,不過也知他是免了程念影為難。
真是長了八百個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