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府。
在聽見康王妃那句“你要殺人?”後,康王的第一反應是怒不可遏。
“來——”人。
第二個字,他還未能說出口。
江慎遠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頸間,不冷不熱道:“康王殿下,想來還是我的刀更快些。”
康王妃驚得倒退了兩步。
康王沒想到她是倒退,而不是撲上來護在自己跟前,登時也吃了一驚。
傅誠倒抬手將世子妃往身後擋了擋,相比之下,冷靜許多:“這位江大人,何故刀劍相向?縱使你殺了我父親,但康王府的護衛一擁而上,你也討不得好去。”
“既你一人前來,想來也是私下領的命,決不能為外人所知。你公然在康王府殺人,一旦被喊破,你回去更討不了好。”
江慎遠扭頭看他一眼,繃不住冷笑一聲:“說話像傅翊。”
這話傅誠聽了頓時也跟蒼蠅梗在了喉嚨裡一樣。
兩個男人目光相接,都從彼此的眼底窺見了冷意。
縱使康王府背刺了傅翊,但江慎遠對康王府也沒什麼好臉色。
誰叫康王妃生了個傅翊?
江慎遠眸光一轉,掃過周圍驚懼的麵孔,登時有了個好主意:“康王殿下,如今刀在你頸前,他們說話自然輕鬆,第一個死的又不是他們,你說是不是?”
康王臉色發青,發黑,隻從喉間擠出了兩個字:“傅誠!”
意在告訴兒子彆激怒江慎遠。
傅誠聽得頭大,心底對父親也隱有怨言。
難不成還任由此人牽著鼻子走?他方才那些話,不就是想尋求一個轉圜的餘地嗎?
江慎遠緊跟著又道:“我給康王想個法子。你來選,第一個殺誰。”
這話一出,廳中的氣氛全然凝住了。
康王妃紅著眼衝康王搖頭。
世子妃也禁不住道:“蠱惑之言,豈能信你?”
江慎遠當即指向她:“她是外人,康王可要先選她?”
世子妃登時氣得臉色發青。
康王到底還有些操守在。
他垂下目光,掃過角落裡瑟瑟發抖,一動也不敢動的下人。
江慎遠跟著看過去,頓時會意道:“康王想先選府中的下人?”
康王抿著唇,沒說話。
江慎遠嗤笑起來:“選了便是選了,怎的還不敢說?送人去死,尤裝君子?不愧是傅翊的父親。”
這話說得康王有些惱。
但刀在脖子上,他又能如何?
是他狠心嗎?是他沒法子!
康王目光轉動,朝兒子使了個眼色。
這人若真說話算話,第一個殺他選的人,那麼趁他轉身那一刹……便能借機喚人進門來。
到時候誰為刀俎誰為魚肉,還說不準呢。
就在這時,江慎遠果然動了。
他幾個大步走到那下人跟前,從揮刀到人頭落地,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女眷終於忍不住尖叫出了聲。
傅誠同時快步趕至康王身邊,並大喝:“來人!有刺客!”
門外的人聽見動靜,當即撞門進來。
江慎遠連眼皮都沒眨一下,抬手連斬,動作之快,如砍瓜切菜。
一個連程念影都覺得棘手的殺手頭子。
一個能被老皇帝委以重任的人,若非是高手圍剿,又或是大軍壓陣,豈能奈他何?
江慎遠眼底漸漸湧起興奮之色。這些日子,他實在是過得太不如意了。
眼下才終於又找回了,仿佛一切仍在掌控中的刺激與滿足。
江慎遠殺得興起,根本不顧耳邊的驚叫聲,宛如殺神。
到後頭,從遠門外趕來的護衛一手提刀,卻並不敢接近他了。
康王喉中就像被掐住了一般,尖叫叫不出,半晌才擠出一聲:“你瘋了?這可是天子腳下!”
江慎遠緩緩轉身:“不好意思,一時興起,未收住。康王接著選吧,第二個,不,第……算了,數不清。就當第二個吧。”
“康王第二個要選誰?”
他話音落下,反手將門重新合上。
有屍體阻了門的開合,他便一腳踹開了去。
剩下的下人哪裡還願留在這裡做那被選中的“第二個”?
他們哆哆嗦嗦,連滾帶爬,竟是撞開門逃出去了。
“奴婢,奴婢去喊人!”他們這樣叫喊著。
康王霎時臉更見灰白。
“爾等……爾等焉敢如此?一個個連護主都忘了嗎?”康王激動怒斥,額上的汗水隨著激烈動作流了下來。
江慎遠大笑:“怎敢如此?自是因傅翊死了啊。”
康王妃麵色煞白,神情恍然地喃喃出聲:“死了?他當真死了?”
“你們先前指認傅翊殺公主時,沒想過今日嗎?”江慎遠都替他們納悶。
“哦,那時你們想著得先帝看重吧?但先帝都那麼老了。傅翊都在為自己找出路了,你們卻還在往先帝那裡奔。”
一番話說得他們臉色更是難看。
江慎遠在這廂搖搖頭,覺得他們實在蠢貨。
但傅翊有這麼一幫拖後腿的家人,又實在是好事。
江慎遠重新提刀走近:“世子剛才說錯了,我並不怕外頭的人知曉。知曉才好。”
因為他壓根沒領什麼命。
但外人若撞破今日康王府的事,隻會覺得那定是儲君指使。
他要的就是在外人眼中,牢牢和程念影綁在一艘船上。
沒了少虡樓,還可以有下一個組織。
最好是官麵上的,真正能握有權力的。
程念影不能少了他,唯有他在,那些置喙女儲君的,那些在背後議論今日康王府慘狀的,才能被悄無聲息地處理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