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生產這一日,傅翊和梁王曾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遍。
“傅瑞明、傅瑞明、傅瑞明……”梁王接連念叨好了幾遍,“由他守在宮門外。”
“本王須得去震懾住前頭。”
“你們傅大人呢?”
梁王一抬頭。
“下官在!”傅瑞明顯然也是剛得到的消息,他疾步跨來,衣擺被帶得翻飛不停。
梁王重重一拍他的肩頭,不敢耽擱時間,就此與他錯身而過,匆匆趕回到前頭去。
朝堂上難免有了一陣騷亂。
小董劈手從太監手中奪過靜鞭,重重一抽地:“肅靜!”
見識過他手段的朝臣,還當真消停了下來。
梁王本來著急的腳步不由一緩。
他想笑。
他的女兒做了皇帝,本就離經叛道,反而不會像他父皇那樣處處掣肘,敢於用這等凶悍的人物來震懾旁人。
“梁王,是梁王殿下回來了。”
“敢問殿下,陛下這是……”
見到梁王,朝臣們才又圍了上來。
小董見狀,不由暗暗皺眉,覺得這幫人比牛還難管。
梁王頓住腳步,重複道:“諸君肅靜。”
朝臣們倏地壓住了聲音。
眼下問又問不得,心中的好奇卻化作了海水,幾乎將他們吞沒。
到底怎麼一回事?
陛下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那孩子是誰的?
每日有禦醫診平安脈,後宮怎麼卻半點消息也未傳出?
他們竭力回想過往,陛下身上的龍袍寬大,她坐在高位,尋常人又並不敢抬頭直視她。而她來去時,又身形輕盈,毫無婦人有孕的笨重之感……
竟是生生未能發現啊!藏得太好!以致到今日,恐已失了最佳的動手的時機……
他們忍著心中如蟻噬般的痛苦,就這樣共同在一片難捱的沉默中,等待了起來。
隨著時間推移,殿中的寂靜顯得越加可怕。
梁王將指骨攥得劈啪作響。
有傅翊在,應當會沒事吧?應當會吧?
錯了,是一定會平安無事,對,一定會!
這一廂,穩婆驚異地看著跟前攔路的望月:“我等就這樣站著?”
望月覺得奇怪:“你們還想坐著?”
穩婆噎了噎,才又道:“我等該入內侍奉陛下才是。”
這邊話剛說完,幾個女醫也被驅趕了出來。
穩婆登時臉色怪異,急著提裙要往裡走:“裡頭沒人怎麼行?”
望月寸步不讓:“誰說沒人了?”
躺在床榻間的程念影坐起身:“外頭什麼聲音?”
倒精神得很。
傅翊沒好氣地將她按了回去。
傅翊垂首,眼眸轉動,突地道:“讓穩婆進來。”
望月詫異,這和先前說的不同?
程念影開了口:“進來吧。”
望月這才讓出路。
傅翊滿意地向上抿了下唇角,轉頭見兩個穩婆一前一後地走過屏風,來到了裡間。
這一見,她們驚了一跳。
“怎能、怎能有男子在此?”
“你們是來做什麼的?”傅翊頭也不回地問。
“自是來接生的。”
“那何必廢話?”傅翊緩緩起身讓開,“動作利落些。”
兩個穩婆蹲在床前:“可是、可是大人怎能留在這裡?”
傅翊語氣淡淡:“豈輪到你來管?”
其中一個穩婆還想說什麼,另一個拍了下她的手臂:“林姑姑,陛下身子為重,你這會兒犯什麼軸?快快將剪子遞給我,先將陛下的衣裙剪開……”
林姑姑應了兩聲。
另一個穩婆接過剪刀,卻又動作一頓:“哦,已剪開了啊。”
她伸出手去:“讓老奴摸一摸如今陛下是不是馬上要生了……”
隨著話音落下,她眼底掠過點點狠毒之色。
但她未能挨上去。
便被傅翊從一記側踢,力道之大,她摔出去直接撞上了後頭的暖爐。
暖爐燙得她尖叫一聲。
傅翊邁步走近:“誰派你來的?”
那穩婆發鬢全散了,滿頭的汗水,忍痛辯解:“老奴、老奴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麼?”
傅翊兩步走近,一腳將她重新踩在了暖爐上。
穩婆再度慘叫連連,但目光卻執拗地朝程念影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