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迎荷的手摸上陸尋雁的麵紗時,遠處傳來一道高昂尖銳的聲音。
“長公主殿下到——”
盛迎荷的手指僵住,陸尋雁快速地後退幾步,與眾人一同福禮。
長公主到了,勢必不能再胡鬨下去,盛迎荷幾人臉上都有不甘,但也隻能收回手,朝著長公主福禮。
長公主換上了精致華美的藏青色宮裝,寬大的袖袍獵獵生風,發髻上掛著繁複華貴的頭飾和步搖,儘管不久前她還奄奄一息,現如今已經化上了精致的妝容,麵上帶著溫和的微笑,儘管眼神柔和,但氣勢依舊淩人,步伐穩健。
長公主走進春涼亭中坐下,侍女將春涼亭垂落的薄紗挽起掛好,“都平身吧。”
眾人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陸尋雁自然是和盛迎荷等人坐在一處,長公主有些距離。
陸尋雁抬起眼,環顧了一圈。
離長公主最近的是林太師府的林雲韶。
此時林雲韶不如方才那般溫柔冷靜,此刻她臉頰上掛上了紅霞,眼神傾慕而拘謹地望著春涼亭。
陸尋雁打眼看過去,就看見了站在長公主身後的祁正卿。
一身玄色箭袍,斂著眼皮,沉默內斂,如同一把未出鞘的鋒利劍刃,儘管他有心減少存在感,但那周身的氣度和俊美的臉龐都讓他在眾人麵前像顆隱隱發光的明珠,就算沉默,也足夠吸引人。
林雲韶看著他的眼神幾乎不加掩飾,唇角掛起誌在必得的笑容。
她剛收回目光,坐在她身側的盛迎荷就冷笑一聲:“你以為有長公主在,我就動不了你了?”
陸尋雁的視線往她手上一瞥,明顯瞧見了她手背上隱隱冒出來的痱子。
她扯了扯唇:“那你要怎麼動我?”
盛迎荷瞥了她的麵紗一眼,冷聲道:“等著吧。”
陸尋雁垂著眼,笑意隱沒在麵紗之下。
她未曾看見、也未曾察覺到,祁正卿漆黑眸子緩緩抬起來,冷淡的視線掃過亭下宴席,似乎在尋找什麼。
視線同樣掃過林雲韶。
林雲韶一直看著他,察覺到視線移來她這頭,她果斷大方又羞赧地衝祁正卿一笑。
祁正卿朝她微微點頭,林雲韶的臉頰更紅,胸腔裡的心跳更快。
可祁正卿的視線未曾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很快移開,移動到林雲韶對麵的宴席上,隨後很快停住。
林雲韶眼神微微困惑,順著祁正卿的視線看過去。
她看見了盛府的幾位女眷。
她再度看向祁正卿,確認祁正卿看的正是盛府女眷的方向。
林雲韶心中微沉。
她雖少見盛府女眷,認不出人,但能從女眷的發髻中看得出哪位是已成親,哪位是未嫁人的。
盛府女眷來了幾位,隻有一位沒有梳著成婚婦人的發髻。
想必祁正卿看的人就是那位。
似乎叫盛迎荷。
林雲韶心尖起了些許不滿和憋悶,仔細盯著盛迎荷看。
樣貌不俗,氣質不俗,漂亮是漂亮,但放在美人堆裡倒是不出彩,反倒是她身側戴著麵紗的女子更亮眼些。
雖穿著樸素,發飾也簡單,但勝就勝在樸素,眉眼柔和寧靜,更顯得清麗出塵,再加上戴著麵紗,增加幾分朦朧和神秘,著實引人注目。
女子戴著麵紗,她也認不出來是誰。
不過不要緊,此女子挽著婦人發髻,想必已經嫁人,是無關緊要之人。
盛迎荷才是她該注意的。
她不允許有人在賞花宴上搶了祁正卿的主意,還是個家世不如她、樣貌氣度名聲都不如她的女子。
林雲韶憋著一股氣,抬眼看上去,看見祁正卿的視線已經收回來了,她鬆了一口氣。
陸尋雁察覺到一道極其有存在感的視線投射過來,她撩起眼皮去看。
那道視線又很快消失了。
她也沒在意,很快收回視線。
長公主朗聲道:“今日是賞花宴,那便著人將本宮親自栽培的花呈上來,供各位觀賞。”
她拍拍掌,身後屋內的侍女魚貫而出,一隊手裡都端著單人便可抱起的花盆盆栽,一隊兩人抱著相對較大的盆栽,緩步走到兩排宴席的中間,將花盆擺正,躬身退下。
陸尋雁眼前是一盆蘭燕花,薄薄小小的淺藍色花朵,花蕊嬌羞地探出花瓣,一簇一簇的開在一起,枝乾上的綠葉同樣小而薄,迎風而動。
陸尋雁將這些花都看過一遍。
長公主將這些花養得很好,也不拘於價格昂貴或是稀世罕見,各類花都有,都開得燦爛,或明媚豔麗,或清新可人,或宜室宜家,總之各花有各花的好處。
陸尋雁的嗅覺異於常人的靈敏,花香味湊到一處,也算是清新淡雅。
長公主在其上說了些話,對著她養的花侃侃而談,底下人時不時附和幾句,氣氛融洽又自如。
陸尋雁倒是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