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自己嚇自己。要是它真能一口吞了我們,早就撲上來了。那東西估計不是什麼猛獸,它也在怕我們!”
張浩聳了聳鼻子,腳下突感軟軟的,空氣中也飄來一股怪異的臊臭味……
突然!
“哎呀媽呀!”身後的王虎一下子炸了毛,向後猛一拱,差點把張浩掀翻在地。
他帶著哭腔道:“張……張浩!剛才像是有東西……從我麵前閃過去了!”
“你能看見它?長什麼樣?多大?”張浩連聲追問。
“我沒——有——”王虎壓低聲音,拖長了語調。
張浩穩住身形:“王虎,你說清楚,什麼叫‘閃過去了’?”剛剛稍平複的心緒又被王虎一句話攪起波瀾。
“我沒看見它,我隻是感覺它閃過去了……剛才它踩到我腳了!”王虎緊挨著張浩,隻好輕聲細語地回答。
張浩摸了摸鼻子,沒再說話。但他確定,剛才聞到的異味絕非自己或王虎身上的——那東西正在逼近……
剛剛那股臊臭味愈發濃烈,幾乎凝成實質,張浩心知那東西越來越近了。
張浩把心一橫:先下手為強,要死也得死個明白!他必須親眼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王虎!”
“怎麼了張浩?你是不是也聞到怪味了?”
張浩聽聲辨位,看準位置,一記手刀精準砍在王虎頸側,直接將他放倒,隨後迅速從固態硬盤中取出一支強光手電和一把沙漠之鷹!
他不再猶豫,左手反手緊握電筒,右手迅捷地提起沙漠之鷹,穩穩架在左手腕上,槍口森然指向前方黑暗。
手電亮起的刹那,強光如利劍劈開黑暗,“嗚喂——!”一聲怪叫震得洞壁發顫。
張浩看見前方不足半丈處立著一具類人身影,遍體黑毛森森,唯獨眉心烙著一撮刺眼白毛,宛如印記。
那分明是頭黑猿,此刻它正抬爪遮眼,另一爪攥著石塊,一邊“嗚喂嗚喂”厲叫,一邊踉蹌後退——顯然是被上萬流明的強光刺得受不住。
張浩來不及細看,直接扣動扳機。“砰砰!”兩聲槍響混著一聲淒厲尖嚎撕裂空氣,他隻瞥見黑影縱身一躍,沒入旁邊幽深的通道。
與此同時,沙漠之鷹巨大的後坐力震得他整條手臂發麻。這具身體終究太過虛弱,最多再開兩槍已是極限。
張浩甩了甩酸麻的右手,沒有立刻追擊。
王虎還昏迷在地,萬一黑猿不止一頭,或是此處另有出口,那畜生殺個回馬槍……
他重新端穩槍械,保持射擊姿態,決定先徹底探查這洞穴再作打算。
張浩緩緩轉身,強光隨之掃過洞穴每個角落。待整個空間全貌映入眼中。
他不由一怔——這哪裡是山洞?分明是座廢棄不知多少歲月的儲物室,或者說倉庫。
整個空間極為開闊,長寬逾十丈,墨色石壁上鑿滿整齊排列的凹龕,宛如懸牆貨架。
漆黑地麵上散落著零星石塊,個頭不大,想必是剛才那家夥的“傑作”。
中央偌大區域空蕩蕩的,想來舊主離去時帶走了所有能帶之物。
張浩巡視一周,未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目光最終落向黑猿逃遁的通道口。除了他們進來時用巨石堵住的洞口,這是唯一的出入口。
他低頭看了眼王虎,低語:“王虎,今日我承你一份情,記下了。”
初來此界,若非王虎拉他躲到此地,恐怕已被山上之人抓走——看王虎反應,那結局絕不會好。
他決意追去看看。至於王虎,隻要沒有東西從上麵下來,應當安全。
張浩不敢大意,快步走到通道前停下,細細打量。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是他百世輪回攢下的經驗。
“嗯?這是……”他注意到通道口旁堆著些石頭,個個拳頭大小,色澤雖黑,卻與地上碎石不同,質地更顯油潤。
這一堆少說上千塊,張浩拈起一塊掂了掂,沉甸甸的;又撿了塊普通黑石對比,輕重立判。
他不識此物,原主記憶裡也尋不著線索,便暫不多想,當務之急是找到那黑猿。
強光射入通道,內中一覽無餘:高約丈六,寬丈許,筆直通向十餘丈外一道向上階梯。
張浩快步至階前,抬頭望去,石階蜿蜒而上,手電強光竟照不見儘頭。
兩側石壁打磨得極為光滑,上麵刻滿橫豎交錯的點狀圖案,張浩看不懂其中含義。
他未多猶豫,踏步登階。心中暗忖:若此時從上滾落巨石,下麵的人想衝上來簡直是送死!
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時,他已胸膛劇烈起伏,雙腿發顫。
望向前方通道口,他不敢貿然衝出,隻得站在原地調息。他不敢坐下,怕遇突襲來不及閃避。
這時,他留意到前方地麵濺著血跡——一路追來始終未見,他幾乎懷疑自己是否擊中了黑猿。此刻見了血,心下稍安。
為何直到此處才見血跡?是黑猿毛太厚,還是它一直捂著傷口?若是後者,說明這畜生靈智不低,必須加倍小心。
既然能中槍流血,說明它並非精怪,隻是普通野獸。
他自從來到這世界,所見無不透著詭異,原主記憶又殘缺不全,一切隻能慢慢摸索。
他收起手電。通道出口已透入微光,雖仍昏暗,但勉強可辨路。
張浩在出口處屏息凝神,細聽外麵動靜——一片死寂。想來在下麵耽擱太久,黑猿早已逃遠。
他循著血跡走出通道,踏入一片殘垣斷壁的廢墟。
此地似曾是一座宏偉廳堂,傾倒斜插的石柱需兩三人合抱,其中一根尚算完整的巨柱,正斜壓在一堵坍塌的石牆上。
那石牆由長條巨石壘成,每塊都重達數千斤。
張浩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建材,暗歎這簡直是把巨石當磚用。
殘破建築最高處離地十餘丈,張浩穿行其間,隻覺自身渺小如蟻。
但見石柱、斷壁、乃至高處殘存的穹頂,皆刻滿排列有序的點狀圖案,似星辰羅列。
隻是整座廢墟儘化墨色,星辰再無一粒發光。
張浩穿過大片廢墟,來到另一端石壁下。壁底每隔一段便有一處通道口,他徑直走向血跡所指的那處。流了這麼多血,即便是猛獸也該虛脫了吧?
剛至洞口,“哐啷”一聲,一塊石頭滾到腳邊。張浩頓時明了——那黑猿想阻他入內,已是強弩之末。
他又進兩三步,前方又落一石。張浩不敢托大,萬一對方示弱誘敵,自己貿然闖入必吃大虧!
他小心翼翼摸入通道。此洞不長,三五丈即到儘頭。
他看見了那頭黑猿。
它一爪仍攥石作投擲狀,另一爪無力垂落,肩頭血洞仍在汩汩冒黑血,身下大片黑色地麵明顯顏色更深。
張浩不僅皺眉,“難道這世界生物的血液也是黑色的?”
他這才抬起自己的手仔細打量,心中暗罵,“他娘的,原來我也和王虎一樣是個黑人!”他很想劃開自己手臂看看是否也是黑色的血液。
黒猿死死盯著張浩手中的沙漠之鷹——它認得是這物事傷了它。
它腳步虛浮,微微後退半步,甩了甩頭又強撐站定,誓死不退。
張浩注意到它身後還有一處小空間,大小與原主的屋子相仿,內中躲著一大一小兩隻黑猿。
那兩隻通體純黑無雜毛,小黑猿蜷在母猿懷中,焦躁不安。
張浩明白了——裡麵是它的妻兒,小黑猿分明才出生不久。
他試探著向前一步。
受傷的黑猿奮力擲出石塊,可石塊半途便墜地。它踉蹌著朝張浩衝來,同樣半途便“撲通”栽倒。
此時洞內那隻稍大的黑猿放下幼崽,小心翼翼湊近公猿,伸爪欲扶。
“嗚喂!嗚喂!”公猿推開它的手,仍警惕地瞪視張浩,同時揮爪示意它們退回。
它仍掙紮欲起,直到張浩垂下槍口,後退一步,它才不再齜牙低吼,緩緩爬回小洞口,用身軀堵住入口。
張浩心中一陣澀然。萬物有靈,這野獸竟也知以死護家。
如此有情有義的生靈,真要趕儘殺絕嗎?他終究狠不下心。
他想起洞中那些黑石,或許是這黑猿儲藏之物。自己與王虎才是闖入者,黑猿攻擊入侵者,天經地義。
公猿的目光仍死死鎖住他,嚴防任何異動。小黑猿在母猿懷裡怯怯望來。
張浩從固態硬盤取出一卷紗布,扯下一段,在自己肩上比劃著示範包紮,示意它止血。也不知它能否領會。
他緩緩退出通道。終究下不了手。那公猿是家中頂梁柱,雖中槍卻未傷要害,若能止血,依野獸頑強的生命力,不日便可康複。
張浩朝廢墟垮塌的大門走去。片刻後走出廢墟,迎麵是黑霧籠罩的天地。
來此界不足半日,心神始終高度緊繃。從原主村莊到藏身地的一路,竟無暇細看周遭環境。
此刻他回首望去,垮塌近半的廢墟大門仍可見昔日恢弘。
半邊門扉高達三丈,最上方那個“虛”字依稀可辨,前半截已毀,不知原為何字。
他收回目光,環視八方——天地山巒,空氣林木,皆是一派墨色。
立於廢墟門前遠眺,視線僅及三十丈。此地已是方圓三十丈內最高之處。在這世界,登高望遠隻是奢望,凡人目力極限便是三十丈。
張浩抓起一把黑土,入手微涼,土質鬆散貧瘠。若處處是這等土質,莊稼收成定然堪憂。
黑天、黑山、黑霧,連廢墟旁那片小樹林也是漆黑的。張浩暗想:不知這墨色林間,可曾上演過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
看不出什麼名堂,隻能回村後向長者打聽。但說辭需好生斟酌。
難道最後一世真要葬身於此?若死在這荒郊……張浩深吸一口氣,頓覺肺腑如灼,痛得他倒抽涼氣——結果更痛了。
他急忙轉身退回廢墟,毫不停留地走向地下倉庫通道。
近通道口時,他又看見了那隻公黑猿——它肩頭已仿照張浩的樣子纏上了紗布,雖不工整,卻也有模有樣。張浩暗讚:果真靈性非凡。
見黑猿守在洞口望他,張浩心中一緊:莫非來報仇?
不待他反應,公猿遞來一枚褐色木牌。
張浩接過粗略掃視一眼,木牌通體呈黑褐色,握在手中大小正好,並無出奇之處。
張浩指自己:“給我的?”
黑猿點頭,又遞來一枚黑乎乎的果子,和一塊拳頭大小卻有十餘斤重的橢圓黑石,旋即轉身離去。
張浩捧著三樣物事,不明其用。
黑猿轉身刹那,額心那撮白毛竟迅速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