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神智回籠時記憶一片空白,刺眼的燈光讓她反應出此刻居於何地。
“先吸氣徐太太……對……然後用力,跟宮縮疼痛一起……扶一下產婦不要讓她向後倒……”
真的好痛。
木侑寧此刻正如一隻待宰的羔羊,疼痛讓她無法獨自思考,隻本能地順著醫生的指示來動作。
可肚子裡的東西依然賴在她身體裡不肯出來,一次又一次的用力除了讓它更生氣地踢打——加劇她的疼痛之外沒有任何卵用。
拚儘全力依然失敗的空虛感一下子讓她脫力倒下來,木侑寧突然覺得好累。
要不就這樣吧,她也儘力了。
視線再次由清晰變得模糊不清,她不想再為任何東西努力了,這一生真的已經足夠漫長,讓她厭倦了回憶裡曾觸及的所有。
“我……我沒力氣……”
昏迷擺爛的瞬間一雙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重新托在懷裡,力氣順著那人溫熱的皮膚傾注於她的身體中,神智微微回籠,她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聽話,用力,把孩子生下來,我讓你去見你弟弟。”
真好笑啊。
木侑寧垂眼盯著自己隆起的肚子,鋪巾下露出被燈光照得冷白的小腿,上麵沾著幾道已經乾掉的血汙,她試著掙了一下,但並未將自己從徐溫木懷裡掙脫出來。
“我不想再相信你了。”
孱弱的女聲讓整個手術室安靜了一瞬,隨後再次忙亂起來。
“胎心下降到60!”
“產婦血壓下降!!”
“情況很不好。”
“……”
耳邊或急切或匆忙的聲音漸漸淡去,變成了嗡嗡嗡的震動聲。
木侑寧慢慢閉起眼睛。
好吵。
她真的覺得自己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再努力一下徐太太,很快就好了!!”
還要努力?
要努力到什麼時候呢?
一顆微弱的流星劃過,短暫地照亮了一下她的天空,隨後再次陷入無儘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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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眼一片冷淡的粉色,伴隨著自盆骨處蔓延到全身上下的麻木,她試著活動了一下指尖,確認了還活在自己身體裡。
喉嚨很乾,說不出話來。
她想試著坐起來,緊接著就被用力抵著肩膀按住。
“醒了?餓不餓?想吃什麼?”
男人習慣性地占據她的視野,不知道他多久沒有休息,整個人稍顯疲憊,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將靠背微微調高,坐在床邊端過一碗熱騰騰的蛋花湯:“先少吃一點,其他的等會叫人送來。”
勺子送到唇邊,木侑寧正要彆過臉去,隨後被他捏著下巴強行喂進嘴裡。
“咳咳咳……”
一時嗆到止不住地咳起來,徐溫木就像沒有看到,紙巾壓了壓她的嘴角很快遞過新的一勺。
“我不餓。”
“睡了快兩天,怎麼會不餓?”
木侑寧側過臉閉上眼睛,徐溫木也沒有繼續逼迫,湯碗放回原處,坐在床邊看著她。
“我要跟你離婚。”
“做夢。”
……
“孩子在哪裡?”
“恒溫箱,早產呼吸窘迫,得在裡麵至少觀察到足月。”
“男孩?”
“你喜歡的,小姑娘。”
不知道是母性使然還是心懷愧疚的緣故,她雙手掩麵,情緒激動的哭泣起來。
“不哭了,剛生完不能哭的,對身體不好。”徐溫木抽了軟紙巾輕輕掰開她的手將淚拭去,隨後將她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
木侑寧推了幾下沒有推開,眼淚還在不停地流下,動作間牽動身下的疼痛,卻仍舊越來越用力地抗拒著徐溫木的接近。
“你彆發瘋,”徐溫木不理睬木侑寧激動的情緒,轉而更用力地將她籠罩在懷裡:“孩子生下來了,之前的事我就不再跟你計較了,從今往後我們好好生活,好好把寶寶養大成人。”
徐溫木的話像是突然喚醒了她,木侑寧停止掙紮,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我要見年年。”
“你說了,把孩子生下來,就讓我去見他。”
“我會安排。”
“什麼時候?”
“再說。”
木侑寧不再說話,掀開被子就下床往外麵跑。
全身的關節像是錯位打散了一樣,每走一步就牽動著恥骨疼痛,兩條腿像是抽掉了骨頭塞進棉花替代,下床沒幾步跌倒在地上,疼得站不起來。
徐溫木在床上看著她的動作,直到她摔倒停下,才慢慢站起身來走近,將她重新抱回床上。
“一周後出院,月養期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養好身體,現在外麵情況特殊,你跑出去馬上就有人把你抓去隔離——你媽現在就這樣呢——你要是敢這麼做,我馬上就不管他了。”
“寶寶身體不好,”提起這個徐溫木心下黯然:“我也有不對,你懷著孩子我不該跟你吵,是我不好,才讓你做出這樣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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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在開始你好好養身體養孩子,你家裡的事,我儘量幫你照看好。”
這已經是他做了無數次的心裡鬥爭之後的結果了,沒辦法,他承認他不想失去木侑寧,他也看出來了,這女人此刻對他辛辛苦苦維持的家沒有一丁點的留戀之情。
為了她自己的家人,不惜傷害他們的孩子,傷害她自己。
她蠢,她壞,他都認了。
可是徐溫木不能接受她不愛自己。
她不能不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