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遊曆四方,結交了無數紅顏摯友,骨子裡向往的是無拘無束的自由,又怎會甘願被束縛在平江這一畝三分地上。
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逍遙浪子。
他越來越懂得如何運用這份權力,也越來越熱愛這份職位所承載的責任,為了平江,也為了整個況家。
況家的老爺子已是風中殘燭,他若此時從市長的位子上退下來,對家族而言將是難以承受的打擊。
可他寧願獨自背負這一切,也不想讓況彥清和況伯愚去承擔分毫。
他是大哥,天塌下來,理應由他來扛。
況伯愚嘴唇動了動,正要開口勸說兄長切莫衝動。
這時,一直沉默的況彥清說話了:“開車的人是我,決定追擊的人也是我,現在被綁在直升機上的是我的女兒。”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份量,“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你們沒有關係,要扛,也該是我來扛。”
“不行!”況龍津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彥清,你花了多少年,冒了多少次生命危險才坐到今天這個位子,絕不能因為這點事毀了你的前程!”
“大哥,你親口說的,這是小事。”況彥清抿了下乾裂的嘴唇,“強闖關卡而已,靈能者協會不會用這種事來問責我,又怎麼可能動搖我的位置。”
“反倒是你,大哥。吏部那群人我雖未曾打過交道,卻也聽說過他們是群鐵麵無私的判官。你身上背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為這種小事沾染新的汙點。”
況彥清難得說了這麼一長段話,況龍津聽完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之後,前方的夜幕中,邊關堡壘的輪廓終於浮現。
在舊時代,它有一個更通俗的名字——“收費站”。
後來,隨著浩大的“地下鐵”工程貫通大陸,高速公路係統逐漸廢棄,這裡便失去了原有的作用,一度淪為妖怪盤踞的巢穴。
直到“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重新將貪婪的目光投向這些廢棄的公路,各個基地市的政府才再次重視起這道古老的防線。
他們與各大物流公司合作,共同出資,集中人力,在原收費站的遺址上,建立起一座座堅固的邊關堡壘,用以補給物資,並清剿城市一側的妖怪群落。
以此為界,堡壘之外,便是真正意義上的荒原。
那裡的妖怪群落密集如林,隻有裝備精良、火力強悍的專業物流團隊,才能在其中開辟出一條生路。
眼前的堡壘橫跨公路,足有二十米寬,五米高,與其說是堡壘,不如說是一麵橫亙在天地間的鋼鐵城牆。
上百個炮口散發著淡淡的硝煙氣息,在夜色中反射著金屬獨有的寒光。
堡壘頂端架設著數十挺重型機槍,彈鏈如同鋼鐵的蟒蛇,隨時準備輸送死亡。
整座堡壘共有七道重閘,每一道都厚達一米,重愈萬斤,由不與靈能反應的青銅合金鑄造而成。
除了這些堅實的物理防禦,更有數十名持有【城壁】、【壁壘】等防禦係靈能的強者常年駐守於此,日夜不休地為堡壘提供著能量護盾與修複支持。
況龍津三人想要憑一輛車硬闖過去,無異於癡人說夢。
在距離其中一道閘門約兩百米時,懸浮在車頭前的螺旋鐵槍開始瘋狂旋轉,卷起強大的氣壓,發出沉悶的呼嘯。
黑色轎車的速度沒有絲毫減慢,仿佛一道射向城牆的流光。
兩百米的距離轉瞬即逝。
槍尖精準地刺在了厚重的青銅合金閘門上。
車身劇烈地一顫,輪胎與地麵瘋狂摩擦,發出警報般尖銳的嘯叫。
一道納米屏障在擋風玻璃前飛速升起,擋下了四處飛濺的灼熱火星。
“有人闖關!有人闖關!”
守夜人員的嘶吼聲在堡壘內部回蕩,無數人從睡夢中驚醒,慌亂地穿著衣服,蹬上靴子,手忙腳亂地衝出寢室。
一時間,彌漫著鐵鏽與蒸汽味的廊道內,腳步聲響成一片。
“加大轉速!”況龍津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螺旋鐵槍的轉速陡然又提升了一個層級。
況伯愚感到車身遭遇的阻力正在飛速減小,似乎下一秒就能完全貫穿。
然而此刻他的臉色卻十分難看。
即便這輛特製轎車的底盤經過了反複加固,此時也抖得如同一個大功率的按摩器。
一陣強烈的生理衝動自腹部升起,這大概是中年男人無法抗拒的通病。
他正努力夾緊括約肌,試圖保住自己最後的尊嚴。
前方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悶響,是車門被猛力關上的聲音。
況龍津,竟然在高速鑽穿堡壘的這個時刻,提刀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