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星豐苑到這座名為辰山塘的小鎮,需要十五分鐘腳程,路上隨處可見從水戶大學出來吃晚飯的大學生。況茳齊還看到,不少女生手裡提著大袋小袋的水果,從她們走的方向來看,應該是剛從辰山塘回來,看樣子是去采購水果了。
況茳齊現在走在的是一條僻靜的小路,路的兩邊種植著樺樹林,光禿禿的樹杈訴說著冬日的肅殺,打霜的草坪亮瑩瑩的,踩在上麵會發出沙沙的響聲。況茳齊的耳朵裡塞著耳機,放著一首馬克西姆的《蜂鳥》,來往的學生好奇打量著這個外貌俊雅又過於青澀的男生。
是水戶大學的學生嗎?他們想。
由於況茳齊始終掛著生人勿進的表情,他們也不敢上前詢問。
快要抵達辰山塘的時候,《蜂鳥》單曲循環到第三遍,突然被一陣舒緩的電話鈴聲打斷。
況茳齊拿出手機,隻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阿涅西。
阿涅西是意大利的一位女數學家,精通各國語言,在邏輯、機械、化學、植物學、動物學、礦物學以及解析幾何等這些廣泛領域都有一定造詣,生於西元1718,死於1799,享年81歲。
打電話的當然不可能是這位早已離開人世的優雅美麗的數學天才。
當然,據打電話那人的自述,她的美貌和智慧絲毫不遜色於阿涅西
,因此,她強逼況茳齊給她改了一個“阿涅西”的備注。她說阿涅西是她的偶像、前輩,同時也是要超越的對象。
“喂?”
“我的大天才,你在哪裡啊?”電話那頭是個酥軟的聲音。
“你問這個乾什麼?”
“你是不是在魔都?”
“你怎麼知道?”
“喔,我的學弟學妹們偷拍了你的照片上傳到校園虛擬網了。”女生嘻嘻一笑,接著語氣驟然變冷,“到了我學校旁邊,你竟然連個電話都沒打給我?我們青梅竹馬的情誼呢?打水漂啦?”
“你不是在永固長城觀摩學習嗎?”況茳齊語氣不變。
“那確實是!”女生說,“但這也不是你不打電話給我的理由!”
“上過機甲了嗎?”況茳齊冷不丁問。
“……沒有。”
“那我為什麼要打電話給你?”
“嗯?”女生升高了音調,“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嗎?”
“如果你已經上過機甲了,我就會打電話向你谘詢。”
“等等,你這是……把我當工具人了?”
“從小到大,你不一直是工具人嗎?”
“……我們青梅竹馬的情誼呢!?”
“不算青梅竹馬。”況茳齊搖頭,腳下向前走著,眼前突然出現辰山塘的鎮景,沿街全是小吃店,熱鍋翻騰,炊煙嫋嫋,他皺了下眉頭,街邊攤不是他的喜好。
“先不說這個。”他對電話那頭的女生說,“辰山塘這邊哪家店衛生乾淨?”
“什麼?你已經到辰山塘了?”女生大聲喊道,“那你一定要去吃老李家的燒烤,真的超好吃,尤其是變態辣,你絕對會喜歡上的!”
“……我再重複一遍,問的是哪家店衛生乾淨?”
“老李家啊!”電話那頭不厭其煩的做著推銷,“真的超級超級無敵好吃。當然,絕對符合你乾淨衛生的要求。”
“除了燒烤呢?”
“唔……”電話那頭沉吟良久,“那你去學校裡麵吃吧,辰山塘隻有燒烤好吃。”
“知道了,掛了。”況茳齊說。
“等等!”女生語氣變得不善,“我還真的就是工具人唄?”
況茳齊笑了笑:“等你回來再見。”然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
“嘟嘟嘟……”
遠在海岸線外數十海裡的永固長城內,某個冰冷而充滿機械風的宿舍,女生捏著手裡的電話,心想:等你回來再見這種話,真的很給人一種期待溫暖的感覺啊。
“欸我說,你的那個竹馬,感覺態度不是很友善嘛。”
女生麵前的桌子對麵,一個留著臟辮的非裔女孩用一口地道的京腔說,她的手裡正擺弄著一個機械玩具,十指如電般,那個機械玩具在她手裡頃刻間就被分作無數個零件,哇呀哇呀的機械音悲慘響起。
“你不懂!”
女生揮手,“他就是這麼個脾氣,外冷內熱,熟悉了就好!”
“你上次說,他和你一樣,是個天才?”
“不,他比我要聰明多了。”
“那他為什麼現在才讀大學?”
“唉。”女生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以前他不爭不搶,因為什麼都是他的,所以他做什麼都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地照著計劃來。可最近半年,他變了好多,就連從前最沒有興趣的機甲都開口托我搞資料,要知道他可是個從來不喜歡求人的人啊。”
“可能這半年發生了什麼事吧。”臟辮女孩漫不經心地說,對女孩說的那男生比她還要聰明這件事,其實並不怎麼相信。她認為那隻是女孩當時年幼而得出的一個模糊判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