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坐進自己那輛騷包的亮黃色跑車裡,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瞬間充滿了整個車廂,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平日裡的興奮,隻覺得無比聒噪。
他煩躁地關掉音樂,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他靠在椅背上,摸出一根煙點上。
沈懷川和雲微。
他不是傻子,相反,作為一個常年在花叢中打滾的花花公子,他對男女之間的那點曖昧情愫十分敏感。
沈懷川看雲微的眼神,絕對不是一個普通朋友該有的。還有他那句“我和微微”,那份宣告主權般的姿態,分明就是在警告他這個外人,彆多看,彆多想。
可是,這怎麼可能?
整個海城的上流圈子,誰不知道雲微為了顧瑾尋死覓活?
就在不久前,她還因為一條假線索,不顧暴雨追到海邊,把自己折騰得高燒昏迷住進了醫院。
所有人都說,雲家大小姐怕是瘋了,為了一個已經確認死亡的男人,連命都不要了。
當時他們還在私下裡議論。有人說雲微太傻,有人說她太癡情,更多的人是在感歎,顧瑾這小子真是好福氣,人都沒了,還能有這麼一個癡情的未婚妻為他尋死覓活。
他當時聽到這些傳聞,心中還曾生出幾分敬佩和唏噓。他自認風流,卻也欣賞這種不顧一切的深情。
他原來,居然真的信了那套“情深不壽”的鬼話。
可剛才他看到的雲微呢?
他閉上眼,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就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溫婉,漂亮,容光煥發,尤其是那雙眼睛,那雙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眼波流轉間,仿佛藏著無數勾人的鉤子。
當她對他微笑時,江澈感覺自己的魂魄都快要被她勾走了。
這哪裡有半分傷心欲絕的樣子?分明是沐浴在愛河裡,被男人精心嗬護滋潤著的模樣!
顧瑾的頭七才過去多久?屍骨未寒,他的摯友,就已經和他曾經的未婚妻……這還真是……
江澈吐出一口煙圈,眼神晦暗不明。他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圈子裡的其他人?
他猶豫了。
這件事太大了。沈懷川冷靜自持,手腕強硬,是顧瑾的好友,而雲微,是雲家的掌上明珠,是這場悲劇裡最令人同情的“受害者”。
他要是現在把這事捅出去,無異於是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一顆核彈。
可他要是不說,紙是包不住火的,沈懷川今天既然能帶著雲微出現在“玉上閣”,就說明他根本沒打算藏著掖著。過不了多久,這件事也一樣會傳遍整個圈子。
算了。
江澈煩躁地將煙頭摁滅,他決定先當個啞巴,他不想當那個挑起風暴的人。
與江澈心中的苦惱截然相反,“玉上閣”頂層的汀蘭包廂內,氣氛靜謐而曖昧。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精心設計的蘇式園林,小橋流水,竹影搖曳,在朦朧的燈光下美得像一幅水墨畫。
雲微執著高腳杯,輕輕晃動著裡麵的酒液,唇邊帶著一抹淺笑,看著對麵的男人。
“懷川哥,你平時工作一定很忙碌吧?”她柔聲開口,像是在隨意地閒聊家常。
沈懷川抬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帶笑的臉上,想了想,才回答:“還好。”
這兩個字他說得真心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