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傅驍便抬了那個丫鬟做了妾室。
趙棠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
她看著那個換上了一身粉色綢衫的丫鬟,滿臉嬌羞又帶著幾分得色地跪在地上,向她這個正室主母規規矩矩地行禮敬茶。
那一刻,趙棠隻覺得渾身冷得厲害。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不敢相信,傅驍會如此待她。
他們才成婚多久?她的腹中還懷著他的親生骨肉啊!
他怎麼可以?他怎麼敢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納了妾?!將她的臉麵和尊嚴狠狠踩在腳下?!
她瘋了一樣地衝進了傅夫人的院子,想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結果傅夫人聽完她聲淚俱下的哭訴,卻隻是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告訴她:“男子納妾,天經地義。”
“尤其是你如今身懷六甲,不能伺候枕席。你不思為自己的丈夫分憂解愁,主動為他張羅個可心的人也就罷了。如今他自己尋了房妾室,填補後院的空虛,你居然還跑到我這裡來大吵大鬨地指責他的不是?”
傅夫人說這話的時候,很是理直氣壯。
因為她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剛開始她是不知道的。可趙棠的肚子又如何能藏得住。
難怪當初趙家會那麼急不可耐地要把女兒嫁進來!難怪婚期會定得那般倉促!
原來是早就珠胎暗結,怕再拖延下去,肚子大了就瞞不住這樁天大的醜事了!
於是,傅夫人再看趙棠這個兒媳的眼神裡便帶上了一絲毫不掩飾的鄙夷與輕蔑。
當初她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趙棠可不是京城裡那些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她自小就在男人堆裡長大,跟那些粗魯不堪的兵痞子混在一起!她居然有膽子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來!
趙棠被傅夫人這番夾槍帶棒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她看著婆母那輕蔑的眼神,隻覺得自己的臉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她傷心欲絕,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娘家。她想,傅家不為她做主,自己的母親總會為她做主的!
趙夫人看著自己哭得幾近崩潰的女兒,雖然心疼萬分,卻也覺得她實在是小題大做,無理取鬨。
“好了,好了,快彆哭了。”她重重地歎了口氣,拿出帕子為女兒擦去臉上的淚水。
“多大點兒事,值得你這樣哭天搶地的跑回來?”
“傅驍他不就是納了個妾室嗎?這在京城裡,哪個男人後院裡沒有三五個妾室通房的?你身為正室主母,就該有主母的氣度,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跑回娘家哭鬨,像什麼樣子?成何體統!”
趙棠有些怔然地看著自己的母親,仿佛第一次認識她。
“可是……可是娘親,我忍不了啊!”她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充滿了委屈。“我沒辦法忍受他去碰彆的女人!”
“那又能如何?!”趙夫人見她執迷不悟,也氣不打一處來,聲音陡然拔高。
“路是你自己選的!如今木已成舟,你已經是傅家的人,肚子裡懷著傅家的種,你就得知足!彆再鬨了!”
她恨鐵不成鋼地戳著女兒的額頭:“傅驍他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就像你爹,你看他後院裡不也養著那麼多的妾室姨娘嗎?我何曾為此有過一句怨言?”
趙棠的身體猛地一顫,她再也支撐不住,順著椅子滑落在地,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可這不一樣!這根本不一樣啊!”她抬起那張淚水縱橫的臉,死死地抓住母親的裙擺哽咽著,幾乎喘不過氣來。
“娘!我是真的喜歡他!”
“而且……而且明明也有男人可以不納妾的……為什麼彆人可以,他就不可以?!”
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癲狂的質問。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娶了傅驍那個表妹,你看看那偌大的東宮,除了她雲微一個人,可還有第二個女人嗎?為什麼太子可以做到,他傅驍就不可以?!憑什麼?!”
“住口!”
趙夫人聽到這話,臉色大變!
她猛地站起身,厲聲喝道:“你瘋了不成?!居然敢拿傅驍去跟當朝太子相提並論!”
趙棠隻是呆呆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麵上,仰頭看著自己的母親,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地順著慘白的臉頰滾落下來。
她哭得那麼傷心,那麼絕望。
她沒有跟趙夫人說的是,她之所以如此痛苦,不僅僅是因為傅驍的背叛,更是因為一個反複糾纏著她的夢。
一個讓她沉溺其中,不願醒來的美夢。
在那個夢裡,一切都截然不同。
夢裡傅驍的表妹沒有嫁給太子,她像一株無人問津的菟絲花,在傅家那深宅大院裡安靜地等待著她的表哥從戰場上歸來。
可是夢裡的傅驍在回京之後對這位楚楚可憐的表妹卻沒有半分憐惜,甚至因為一些事情對她心存厭惡。
沒過多久,傅夫人便做主將她嫁給了外地的一個小官。
從那以後,她的世界裡就再也沒有了這個人。
夢裡的她沒有那場倉促而又難堪的婚事,他們的婚事辦得盛大而風光。傅夫人對她這個兒媳也是讚不絕口,疼愛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