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若淺忙將手中咬了一半的荷花酥往前遞,隨後反應過來,尷尬地收回手:“臣女帶得多,便請崔姑娘嘗了些。食盒中還有一盤未曾動過,是特意為陛下留的。”
提到荷花酥崔碧瑤也略顯尷尬,小聲囁嚅解釋:“臣女見薑五姑娘荷花酥做的好,便嘗了一塊。”
荷花酥的危機解除,薑若淺自知該適時離開這焦灼之地。
她把小奶貓放在玫瑰椅上,向裴煜盈盈一禮:“陛下既已醒來,荷花酥也已送到,臣女該回太後處複命了。”
裴煜神色淡淡道:“嗯,替朕謝過太後掛心。”
薑若淺離去後,小奶貓從椅子一躍而下,輕巧地竄至榻前,跳到了裴煜身上。
他輕掐貓兒下頜,令它抬起頭,低斥一句:“記起朕了?”
抬眼看到崔碧瑤還站在那裡:“崔大姑娘還有事?”
崔碧瑤攥緊帕子,心中暗自埋怨兄長崔知許,他這事怎麼辦的,為何吃了荷花酥沒事?
此刻她再多留也無意義,隻得斂襟一禮:“臣女也該告退回稟太妃了。”
*
薑若淺剛走出清風閣,就見太後跟前的佩蘭嬤嬤在門口焦急踱步。
見她出來,佩蘭嬤嬤急忙迎上前低聲道:“姑娘,您沒事吧?”
薑若淺搖頭。
佩蘭嬤嬤接著道:“太後聽到胭脂傳來的話,便擔心姑娘,特地命奴婢守在這兒。奴婢等了許久不見姑娘下來,正猶豫要不要回稟太後……”
"嬤嬤回去再說。"薑若淺怕附近有誰的耳目。
壽康宮內,太後端坐於鳳座之上,神色沉凝如古井寒潭。
眼角雖已爬上細紋,卻仍能窺見昔年驚豔後宮的美貌底子。
烏發間已經清晰可以看到銀發,如雪落墨池般刺目,偏又梳得一絲不苟,戴著的赤金點翠翔鳳冠壓著額前細小的皺紋。
薑若淺剛踏入殿內,太後急切伸手示意她到跟前去:“淺淺,崔瑩那賤人可曾為難你?”(崔瑩貴太妃閨名)
然而朝中薑、崔兩家素來不睦,宮中太後與貴太妃亦勢同水火。
從先帝時的爭寵,到新帝時期的爭權,兩人從青絲鬥至白發,恩怨難解。
薑若淺走上前握住太後的手:“沒有,貴太妃並未露麵,是崔家大姑娘去送湯水。”
太後拉她坐在身旁,語氣凝重:“哀家一收到你讓丫鬟傳來的口信,就立刻命人暗中驗了那碟糕點,果然摻了合歡散。”
她握緊薑若淺的手,低聲追問:“快仔細告訴哀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自從先帝駕崩,太後夜裡常常無法安枕,鳳體日益虛弱。禦醫說是憂思過重,一再囑咐需靜心養性、忌大喜大悲。
薑若淺想起前世,她嫁入崔家,崔氏全力打壓薑家,姑母沒活幾年便去世了。
她不敢把前世之事全部告知,便撿太後容易相信的話道:“午時小憩時,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把荷花酥送到清風閣,然後崔碧瑤去後,我就回來了。後來崔碧瑤跟陛下說,看我送的荷花酥不錯,陛下便賜給她吃,誰知她吃後便開始撕扯衣裳……”
太後眸色一沉,沉吟道:“竟有如此蹊蹺的夢?”
“起初我也未放在心上,”薑若淺繼續解釋,“但後來筱鳶前來送糕點,我接食盒時察覺她神色緊張,不由心生警惕。”
太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歎道:“幸虧你心細。”
薑若淺仍帶著幾分重生後的恍惚,輕聲問道:“姑母打算如何處置筱鳶?”
太後抬手揉了揉脹痛的額角,道:“哀家想先問過你的意思再發落,目前已派人暗中盯著她。”
薑若淺建議道:“姑母,暫且不要打草驚蛇,且讓人牢牢盯緊她,放長線方能釣大魚。”
薑太後目光一凜,沉聲道:“哀家一向以為壽康宮防守嚴密、鐵板一塊,卻不知崔瑩那賤人竟早已將手伸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