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許早知薑若淺赴宴必經此處,便悄然隱於桂花樹之下靜候。
待見那抹倩影駐足花叢,他垂眸整了整衣袍,確認妥當,方踱步裝作偶遇:"燈下賞花,倒是彆有一番韻致吧。"
薑若淺回頭,看到他唇角微微彎起,聲音輕柔寒暄:“崔公子,你怎麼在這裡?”
"陛下尚在批閱奏章,宴上人亂糟糟的,特來園中尋個清淨。"崔知許含笑應答。
月光為他身上的月白錦袍鍍上一層柔輝,腰間竹紋青玉隨動作輕晃,負手而立的姿態恰似玉樹臨風。
想到裴煜除卻龍袍,多愛玄衣,而崔知許則偏愛白色。
兩相對照間,"黑白無常"的荒唐念頭忽閃而過,惹得薑若淺唇角微翹。
崔知許視線停留在她唇畔短暫的一抹笑,月下姑娘笑容好看的如曇花一現。
他抬手欲為她拂開被風撩亂的鬢發,還未觸及到,薑若淺已經繃著身子往後躲。
崔知許的手僵在空中:“薑姑娘,是崔某唐突了。"
薑若淺暗自驚疑,方才崔知許凝視的眼神與前世何其相似?
可再細看時,又隻見一片澄明。
正猶疑間,聽得崔知許溫聲輕喚:"薑姑娘。"
"無妨。薑若淺斂神淺笑,“崔公子該回宴上了。”
宴耽誤不得,崔知許輕輕點點頭:“薑姑娘前麵請。”
薑若淺轉身之時,左腳故意踏在路沿的石塊上,不可避免被絆的身子朝崔知許跟前傾。
“薑姑娘小心!”
崔知許順勢扶住了她,大掌隔著衣袖緊緊握著姑娘的胳膊。
掌心隔著衣料仍能感知臂間溫軟,姑娘家甜香縈繞鼻尖時,讓他心跳不覺加快。
薑若淺站穩身子,用力往外抽胳膊,沒有掙脫,抬眼看了一眼崔知許。
崔知許不舍,還是緩緩放開手:“薑姑娘,是崔某冒失了!”
“不是崔公子的錯,是我未站穩。”薑若淺手收回的時候小拇指輕輕蹭著他的手背滑過。
隻是一瞬,狀似無意。
如一個羽毛輕拂心上,酥癢直抵心尖。
他倏地將手藏入袖中攥緊:"夜路難行,薑姑娘當心腳下。"
薑若淺頷首應過,提裙前行時,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深意。
崔知許自知不便與她同行,便站在原地,待薑若淺走出一段距離後,才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宴席上,裴煜早已入座,修長的手指把玩著玉盞,淡漠的鳳眸掃過滿座賓客,一片素雅之色,卻不見那抹明豔的身影。
他微微側首,視線落在身旁的德福公公身上。
德福公公順著帝王的目光望去,這才發覺薑家姑娘竟還未到場,正欲派人去尋。
薑若淺和崔知許一前一後進來了。
德福公公小心翼翼地偷覷裴煜,隻見帝王眸色淡然無波,卻似帶著重量。
他心頭一緊,連忙低眉順眼地替裴煜斟滿酒盞。
裴煜端起酒盞仰頭飲了一大口,治療頭疾的藥,帝王還沒有用過,現下又飲酒這麼猛。
德福公公擔憂他犯頭疾,忙賠笑道:"陛下,方才禦廚正烤著您獵的鹿肉,奴才這就讓人呈些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