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福公公心下一凜,牽扯上薑姑娘……陛下這話,是褒是貶?
他喉頭滾動,不敢作答,隻含糊地咳了一聲,垂眼盯著地麵。
見德福公公不回答,裴煜又換了一個方式問:“你說薑五姑娘是真無心入宮,還是說欲擒故縱?”
德福暗自吸了口氣:“……”
斟酌道:“太後凡事要強,唯獨對薑五姑娘多有縱容。奴才還記得,她小時貪吃糕點,吃多了牙疼,太後氣得要斷她甜食。可薑姑娘一哭,太後還是會讓宮人取了糕點去哄。”
裴煜聽了,未再言語。
德福抬眼瞥見小喜子端著參茶站在門外,便示意他進來。
小喜子行至禦案前:“陛下,新煮的參茶。”
裴煜擺擺手:“你們都退下吧。”
二人躬身退出,立於廊下。
小喜子湊近,諂笑著豎起拇指:“公公,方才陛下問的那些話,換作小的,一個字都不敢答,您卻回得滴水不漏。”
掄起揣摩帝王心,德福公公自認沒人能比過他,否則,他也成不了陛下最信賴的人。
小喜子是他徒弟,是他一手提拔到禦前,所以不吝嗇教他:“你要記住,在禦前當差,你說出的話,做出的事,都要合陛下的心意。”
小喜子仍是一頭霧水:“那……崔家姑娘和薑家姑娘,哪位更得陛下的心?”
德福抬手就給了他一個爆栗:“白教你了!這好比議論立儲,最忌站隊?”
小喜子捂著腦袋呲牙:“可小的瞧見,您幾回都幫著薑姑娘說話……”
“愚鈍,”德福公公白了他一眼,“那是替陛下說話。”
兩人在廊下低聲絮語,雖聽不真切,卻擾得禦書房內批閱奏折的裴煜皺起了眉:“進來。”
德福一個激靈,忙身回到禦書房。
裴煜聲音低沉:“方才你說要派人去薑五姑娘處取糕點,去讓她親自送來。”
“奴才這就去辦。”
德福公公不敢假手於人,親自前往薑若淺所居的香馥苑。
胭脂入內稟報:“姑娘,德福公公來了,說是請您帶上荷花酥去見陛下。”
薑若淺垂眸,目光落在桌案吃剩下荷花酥上,她做的荷花酥還算受歡迎,一場宮宴下來,竟隻剩了六塊。
方才從後山回來腹中饑餓,她便吃了兩塊。
胭脂也看著那寥寥幾塊荷花酥,麵露難色:“就帶……這些去?”
薑若淺心思微轉。上次給裴煜送去的荷花酥他並未吃,如今不僅要荷花酥,還點名要她親自送去,隻怕用意恐不止在糕點本身。
她用繡帕輕輕拭去唇角的碎屑,起身行至門口。
對德福公公頷首致意,溫聲道:“公公見諒,今日做的荷花酥在宴上已用儘了。煩請您回稟陛下,明日我另做些新鮮的送去。”
德福公公心想,荷花酥沒了,人卻必須帶到方能複命。
他臉上堆起笑:“既如此,就請薑姑娘隨咱家走一趟,親自向陛下回稟吧。”
“那便隨公公走一趟。”
行至書房門口,德福公公並未入內,隻侍立門側恭敬稟報:“陛下,薑姑娘到了。”